幽州郡地處塞北,地勢偏僻,民風又彪悍,尋常人家的孩子多為早熟,八歲之時便能騎馬,是以大雪紛飛的日子裏,也不像京城小兒那樣,出來玩雪。
池塘邊很是安靜,左右無人,水麵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靠左的小巷深處,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輕輕地談話聲。
“我始終不覺得他那像是裝的,以前你和蕭成坤不熟,我和他見過幾次。太子蕭成坤向來忠厚,沒什麼心機,當年爭奪皇位,純粹是被他母後逼得。你看看他這副樣子,哪裏有什麼心機,要是真有野心,怎麼會扯著喉嚨當著咱們的麵哭著喊著回京城?”
李謙搓了搓手,扭頭張望了一眼,發現確定沒人跟蹤後,繼續說道:“憑我多年追蹤和反追蹤的經驗,斷定無人跟蹤我們。”
宗養才翻了個白眼,無奈道:“老國公,暗衛在前朝還是隱秘部隊,知道的人大多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但在今朝,順王組建北鎮撫司,暗衛從幕後走出,隻要他不是個傻子,都不會派人在暗衛的眼皮子底下來監視我。”
李謙走到了池塘旁的老樹下,從樹幹上抹了一把雪,在手上團成了一團,有些惡趣味似的朝旁邊的某個農家小院裏砸去,引來某個婦人的破口大罵。
李謙一縮脖子,嘀咕了兩句,不敢吱聲。
宗養才來到了李謙身邊,指著來時的小路,“雪是昨晚才停的,今天的街麵上卻沒有一絲積雪,你不覺得奇怪嗎?”
李謙眨了眨眼睛,“把路上的雪掃空後,方便出行,有什麼好奇怪的。宗大人,是你想多了吧。”
宗養才露出了嘲諷的神色,反問道:“老國公,你看那幽州王,一副蠢樣,似乎不事生產,在言談間,你我多次問及幽州郡內政,他都胡言亂語,給出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可幽州郡是塞北四郡最大的一個郡,其間風雪很急,但街麵上不染塵埃,這在天涼郡都做不到,你別告訴我是百姓們閑著無事出來掃雪玩。”
李謙皺眉,不耐煩的叫道:“哎呀,你別繞彎子了,究竟想說什麼,就明說吧。”
宗養才說道:“一夜的時間,將整個街道清理幹淨,這明顯不是一個不懂內政之人可以做到的,這就說明幽州是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下的,而同樣放到天涼郡,要如此迅速的清理了街道,需要大量的人手,李國公,你算算看,這得需要多少人?需要多高的執行力?”
李謙心裏咯噔一聲,轉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幽州王雖然軟弱,但未必真蠢,當年兩邊相爭的時候,先皇搖擺不定,幽州王還是很有本事的。”
宗養才歎了一口氣說道:“若是藏拙,也就罷了,但將掩人耳目做到不露馬腳,這裏頭可就有文章可以做了。”
“你說詳細點。”
李謙催促道。
宗養才望向幽州王府的方向說道:“方才席間,老國公可還記得,我問那王妃關於宴席菜品的事情否?”
李謙愣住了,“人家招待你吃一頓好的,這又惹到你啦?”
宗養才搖頭,寒聲道:“是時間不對。從我們入門到入席,前後連小半個時辰都沒到。咱們晌午過後來的,已經過了飯點,他若是真的對我等行蹤事先不知,能這麼快的擺齊席麵?
幽州王妃剛剛也說了,這些果蔬菜品在幽州等閑難以尋得的東西,老將軍曾經馳騁沙場,知道這裏不缺野味,但時蔬可是少見,備齊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兩天的功夫,席間交談的時候,王妃也說過,這裏的尋常飯食多為獵戶家收來的野獸臘肉,這頓飯明顯是為你我二人準備的,而且不是提前一兩天就能準備好的。”
李謙心裏又是一陣寒意飄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說我們的行蹤從天涼郡一出來,他就接到了消息,密切關注我們?而近日門前的偶遇,全是裝的?”
“唉……若是從天涼郡就關注我們,反倒是好事。”
宗養才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在言談間,幽州王多次問詢京城中的消息,無論大事小事,都感興趣,似乎對京城一無所知。”
李謙點了點頭,“我瞧著不像是裝的啊。”
“我也險些被他騙了過去。”
宗養才寒聲道:“你還記得剛剛你說的那道龍井蝦仁沒味道的事麼?”
李謙撓了撓頭,說道:“那種清清淡淡的玩意兒,在嘴裏的確沒個鳥味兒啊。”
宗養才搖了搖頭,說道:“但那卻是我最喜歡的菜品。”
李謙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喜歡我又不喜歡,總不能在吃上麵,老夫還得要你喜歡的菜我就必須喜歡吧?”
“我的老國公啊。”
宗養才叫道:“你還不明白嗎?近日的宴席,從龍井蝦仁到鬆鼠桂魚再到蟹粉獅子頭,都是江南道的名菜。而每一道菜,都是我喜歡吃的菜品。我對江南道的菜品情有獨鍾,就是我府上的管家都不一定清楚。前年我和娘娘下江南道,平定三老三公的時候,跟著褚向浩胡吃海喝,這才鍾愛上了江南道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