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湮沒在曆史的塵埃裏(一)(1 / 2)

周國皇城有一處僻靜的小院,這處小院住著的是大梁人,這在周國的皇都本就不是什麼隱秘之事,前些日子的一場國都中發生的一場驚天的政變,並沒有影響到此處的安寧,雖然在深夜的時候,有外來的胡商推開了窗子,看到曾有一隻輪椅被人推著朝皇宮走去。

當政變被平息的時候,草原上的各部落王族此刻正在大梁的境內燒殺搶掠,尤其是元老會的那些成員,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安置在國都當中的宅院已經被皇帝陛下親自下旨搗毀。

巨大的胡狼圖騰被掛了起來,由大將軍也就是我們的周王陛下的親弟弟親手在大街上焚燒,之後是禿鷲,公牛,黑馬……在各種圖騰的焚燒的黑色煙霧中,周國徹底的成為了周國,而不是元老會與周國朝廷同時存在的周國。

戰爭持續的時間很長,但國都的百姓們各自過著日子,偶爾還有西域諸國的商隊派出人來,想看看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周國現在還能不能通商,很快,周國的皇都就已經變得繁華起來,哪怕這時候他們還在打著仗。

某日清晨,小院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白袍的中年人推著輪椅從裏麵緩緩地走出,輪椅上坐著的是一個麵容有些枯槁的老人,皺紋與皺紋之間堆砌的縫隙如同山間的溝壑一般,縱深之間藏著風風雨雨的滄桑。

老人的頭發已經花白,雙目之上也蒙著一層陰翳,木製的車軲轆順著周國官道上的青磚咕咚咕咚響,蓋在腿上的華美毯子正是取材自西域,珍貴無比,老人卻有些不習慣,他更喜歡的是姑蘇柔順的絲綢。

源自於姑蘇的錦繡織錦如同掛在天上的白雲,眼中似乎可以看得到,卻摸不著,那深深藏在記憶深處的一抹溫存,讓老人的眼角掛著一絲淚珠。

推著輪椅的年輕人看著自己和老人一手打造的皇城繁華的景象,他胸中積壓著的最後一口不平的氣息徹底的舒展,整個人神清氣爽。

“當年我在大梁做人質的時候,草原上各部落首領都以為我死了,後來我回到草原,胡狼部落的胡戰用彎刀指著我的鼻子,問我他父親光榮的戰死在了沙場我,我怎麼有臉回來?”

輪椅上的老人聽著中年人細細的訴說當年的歲月,他知道那對他肯定是最為黑暗的一段時期。

“你是怎麼說的?”

中年人望著遠空,回憶起當時在金帳王庭時期的場景,說道:“當時我對他說你就是個匹夫。”

老人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中年人繼續說道:“我是用大梁話罵的,反正他也沒聽懂。”

老人的手從毯子底下抽了出來,說道:“事情最後的結局卻是你將成為繁華國都的開國君主,而那位胡狼匹夫消失在茫茫的曆史塵埃中。”

中年人推著輪椅路過了原本是胡戰家的府邸所在地,此刻這裏已經被推翻成了廢墟,他掃了廢墟一眼,說道:“所以我真的很感激,感激天神把你從大梁送到這裏來。”

蓋著毯子的自然就是秦朗,而推著輪椅的則是周國的皇帝周元。

秦朗輕輕地搖頭,說道:“天神不足以感謝,你要感謝的是你自己,大梁容不下我,我自然要到這裏來,來到這裏以後,我原想著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不錯了,最不濟成為一方土著,但老秦家的根畢竟能保留下來,我最好的設想也不過是我那兒子能經商致富,沒想到我這剛到兩天,就被你給找著了。”

想起當年草原上初遇時的場景,周元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說道:“當年我在大梁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你們大梁已經到了轉折點上,必定將爆發巨大的動蕩,時代便是如此,這不可違背,而草原雖然落後於大梁,卻因為一切都在原點上,所以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秦朗不置可否,他點了點頭,說道:“你是一代明君,史書上怎麼誇讚你都不為過。”

周元搖頭歎道:“沒有任何一個毫無汙點的君王,估計史書上不會放過我將草原部落徹底毀滅的事實。”

秦朗說道:“全盤的大梁化,確實是有些過了,我當初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討好我,但這不是一個君主該有的作為。”

麵對秦朗的指責,周元絲毫不動怒,隻是推著輪椅不急不緩的走著,兩側圓拱形的建築指向蔚藍的蒼穹,白色的大理石拱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始終對這裏沒有歸屬感,要將草原上的子民們帶入富強,讓他們改變原本的生活方式,這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而我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實在沒有信心也沒有能力憑借一個人就能改變些什麼。”

秦朗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確實是這樣,當你說要全部按照大梁的模式組建朝廷的時候,我當時確實想看看大梁朝廷出現在周國會是個什麼樣子,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