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期間,因時間忽地在他忙碌的生活中曇多了出來,他總是無法靜下來的腦子,突然多了很多機會去思索自成親後所經曆的種種,他也不免得誠實地麵對起,計然總是藉由許多人與事告訴他,可他總是擱在一旁不去看的那兩個自己。他是有善心,有著太多的不忍,但,他又沒法放棄當壞人時的那份痛筷感,因他天生就是個壞人,而這事實,他無法隱瞞,亦不想逃避,那正是他的一部分,他的性子就是這麼極端。
自他懂事起,兩個能力強大的兄長所達成的豐功偉業,即像個沉重的負擔,壓得他抬不起頭,他始知該如何勝過他們,或是達成他們的期待,而他的善惡太過分明,又不能割舍下另一個自己,他就是一直徘徊在兩個自己中,尋不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點,隻能盡力做到兩者互不相幹。
可他知道,這種做法,隻是用一個自己去否定另一個自己。
直到那一夜,當計然去收回了妓院那筆帳款,那時在她的眼底,他仿佛看見了那個他從來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一直以來,做與不做之間,他所欠缺的,不就隻是個能夠說服自個兒的理由而已嗎?
在這段休養期間,他靜靜地看著身旁的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抱怨、不懷疑地過著自己所選定的日子,真誠地麵對每一天,也因此,他才徹底明白了計然曾對他說過的種種心情。
他所需要的,就隻是一雙知解的眼神而已,他是多麼的希望能有人認同他、站在他的身邊,告訴他性子極端不是種該去承認的錯誤,這樣一來,他在行善之時,就不必再去逃避為惡時的那個自己,而在逞惡之時,他也不必再去認為心軟善良是種懦弱。
因此,若是兩方麵的他皆無法割舍,何不就似計然所說的,將兩者融合在一塊,成為另一個全新的自己呢?在沒有了家人與他們經予的期待和壓力後,日後他勢必得開始全心全意對自己的未來負責,那麼一來,至少他在工作之時,他就不會再那麼地不情不願。
將桌上幾本已寫好的小冊子,分別拿給他倆後,自認已浪費夠多時間的陸餘,一刻也不想再拖。
“這是你們各自的工作,趕緊著手去辦。”
“少爺,你真要這麼做?”大黑翻了翻,對於裏頭的內容有些意外。
“是早就該這麼做了。”他坦然地承認,而後在他倆亞納然目光下側首看向窗外,不意在瞧見了方踏入家門未久,即又出門的計然後,他不多做解釋的朝他倆點頭示意,隨即邁開步子踏出書房。
走在巷弄裏,陸餘刻意不出聲地遠遠跟在計然的後頭,在她一路走至巷子的深處時,他放慢了腳步,仔細地瞧著她腳下似乎永遠都那麼輕快的步伐,就在她路過十號房,恰好遇著剛探完藥回家的蘭言後,他緩下了腳步的步子,並閃身至牆後遠觀。
站在自家門口的藺言,一如以往地,麵上仍是沒什麼太大的表情,但就在計然朝她甜甜一笑並且問安之後藺言停下了手邊欲推門而入的動作,轉過身子,老實不客氣地打量了計然一會兒,而後,她朝計然招招手……
來,來來來。
瞧著她的動作,不明所以的計然指著自己的鼻尖無聲地問著。
藺言朝她點點頭,再次對她招手,並以口形向她示意:過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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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太多的計然乖順地走至她的跟前,好奇地抬起小臉看著她。叫她來的藺言看了看四下左右,再三確定巷中無他人後,這才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撫著計然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