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情況如何?”
“毫無動靜。”
“毫無動靜?”
“咱們……探不到消息!”
靳無餘頓時想起當夜倉原的情形,心中不由寒意叢生。
倉原一戰,敵人在最不可能的時候,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從天而降,遍布山野的哨崗竟事先沒有察覺分毫。
銳如刀鋒的鐵騎,將二十萬大軍衝散,四麵夾擊,圍追殲殺,一夜間橫屍遍野,血染山林。若非文老將軍拚死斷後,讓他們有了突圍的機會,恐怕沒有一人能得生還。
靳無餘緩緩握緊了雙拳,那夜血戰的慘烈一幕幕重現眼前,二十萬大軍就這麼敗了,一敗塗地,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從軍殺敵,身經百戰,敗軍之恥,莫過於此!
“什麼人!”帳外突然一聲嗬斥驚回他神思,快步出帳,卻見眾人刀劍出鞘,正將一人團團圍住。
那人穿一身飄逸的黑絲軟袍,腰間一根暗銀絲帶係出修長身段,營前道中,閑閑負手,麵上淡紗襯了鴉色雙鬢飛揚修眉,點漆般的眸子那麼一抬,落在靳無餘身上瀟灑一笑。
靳無餘眼前似被陽光刺了一下,雖看不到麵容,卻依稀覺得這人像在何處見過。前麵侍衛退回一名,低聲道:“將軍,像是冥衣樓的人。”
冥衣樓七宮二十八分座遍布諸國,無論何人都要賣上三分情麵,這一襲玄色衣衫,如今江湖中已少有人敢如此招搖地穿在身上。但見這風采氣度,靳無餘猜想來人在冥衣樓中地位應當不低,當下抱拳朗聲道:“在下靳無餘,不知是哪位護劍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日前改換裝束離開帝都,南下前往楚國的子嬈。息川雖非入楚必經之路,但冥衣樓探得楚軍追擊倉原殘部,正調集兵力進攻息川,子嬈猜測皇非必然親自領兵在此,便決定臨時改道,先至息川一看究竟。千軍萬馬攻城不易,她要入城卻非難事,待到城中,便徑直往大營而來。
“他們幾個來怕是無用,沒奈何我隻好親自走一趟,迎就不必了。靳無餘,怎麼你當真在息川?是走不了,還是不想走?”刀劍環伺之中,子嬈細了眼睛眉一挑,施施然邁步前行,四周侍衛不由自主向後退去。
靳無餘心中一凜,聽口氣,這人分明連冥衣樓七宮護劍使都不放在眼中,皺了皺眉頭:“在下`身負王命,息川重鎮,豈能棄之不顧?”
“你守得住嗎?”說話間子嬈已到了眼前,不冷不熱,再問一句。
靳無餘麵無表情:“大丈夫明知不可而為之,豈有臨陣退縮之理!”
子嬈上下將他打量:“那我倒想問問,你們可知攻城之人是誰?有多少人?從何而來?現在何處?何時攻城?如何來攻?”
一眾將士皆盡語塞,靳無餘眼角一跳,壓下心中情緒,拱手道:“無餘魯鈍,還請不吝賜教!”
子嬈踱步轉身,不急不緩抬手一指:“帝都之南,九夷之東。”言罷斜斜瞥向靳無餘,那清冽眼神如一道靈光激閃,靳無餘霍然驚道:“楚國皇非!”
“城東十裏之外密林之中,來得是少原君帳下五千烈風騎,加上先前與你交過手的楚軍,共有三萬。那皇非攻城,不待黎明,不趁夜半,向來是正午時分,奇兵絕襲,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