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我背後一推,像鯊翅切開水流一般,我從空氣中無形的屏障間闖了過去,一把抱起那個藍色的繭子。刺骨的寒冷瞬間投入胸口,就在同時,它起了一種非常奇異的變化,如同遇到熱浪的黃油,冰藍繭緩緩地軟化黏稠起來,一層層從我手裏流淌下去。中心放射出強烈的光芒,刺得我無法注視。與光芒同生的,有更加椎心的熱,我身上的衣服頓時燃起火焰。慌亂中南美趨近,我身體一涼,她布了隔絕罩,可是立刻耳邊就傳來極其刺耳的裂響,隔絕罩瞬間被擊破。司徒江左蒼白的臉離我不過咫尺,如鬼魅閃現,一隻手緩緩地,卻無可抗拒地,向小破伸來。
我連連後退,騰出一隻手,將精神血氣會聚於指尖,拚著濫用真元武功全廢的危險,在身前畫了個小小的圈,以我畢生的修為,罩住了小破融合到一半的冰藍繭,他的臉蛋隱約已經露出,我深知自己可以為那無邪睡相拋棄所有一切。巨痛自兩邊肋骨傳來,司徒江左發出的力量仍然擊中了我的身體,一定有肋骨陣亡了。
這時我聽到辟塵瘋狂而虛弱的呼喊,那聲音如同被一根針在喉嚨裏一點點刺出來:“豬哥,放開小破!它要爆炸的,司徒江左要和東京同歸於盡!放開它,到我這裏來,老狐狸,你快點來。”放開他?不,不行,我不能放開小破。不能放開他。我要他活下去,無論以什麼方式。我不要他成為煙火,從此消失在世上。
來自我懷裏的灼熱仿佛要把我烤成一隻樟茶鴨子,司徒江左極具魅惑力的聲音不絕於耳,重複著那個催醒破魂達旦的可怕咒語。看來我前三十年的苦功還是沒有白修的,胸口處灌注了所有精氣神的防護,確實抵擋住了大部分咒語的力量,一時間還可以保全小破,但是之後呢?我追尋著江左飄忽的聲音,在咒語與咒語的轉換間,找到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空隙,猛然間虎吼一聲,直撲過去。南美在我身後尖叫:“豬哥,不行,不行!”
然而已經遲了,我向司徒江左撞過去。讓身體忘記極限,神經忘記感覺。請過路神靈停步,幫幫我,逼他停止一下也是好的。也許五運同絕已經重新將結界布下,也許南美會像上次一樣,現出真身奮起神威……身體飛撲在空中,距離司徒江左不過咫尺,他振臂向天,驀然甩頭看我,瞳仁暴漲出熾熱光芒,如同天有九日。我倔強地睜大眼睛,調整一下頭顱的位置,向司徒江左疾撲而去,一連串巨大爆裂般的光環從他手中發出,穿過我的視網膜,像要劈開我的腦骨。
我本來打算把命丟在這裏,可是當我落地後發現我還活著。南美擋在了我麵前,全數接下司徒江左掌心發出的雷擊術。她那具美麗的人類身體如同一堆被人丟棄的敗絮,長發盡數脫落,骨架四分五裂,唯一平靜如昔的,是她的臉。她安靜地站在哪裏,隻聽江左問道:“玄狐,你身處一千年的劫數之期,法力精力所剩不多,找個地方靜心養性才是上策。為何要來攪這渾水?”
南美扁扁嘴,倔強地說:“到閻王殿我再告訴你吧,到時候你的忘川之心已經失去,估計是打我不過了。哼,看我把你賣到土耳其當奴隸。”我鼻子一酸,垂下眼,胸`前的冰藍繭恢複了解體的過程。我看到小破合著眼,像平常睡覺一般,胸膛微微起伏。那起伏越來越劇烈,岩漿一般的液體在他的皮膚下左衝右突。我淒然地低下頭想親親他的額頭,卻已經無能為力。就此放棄,等著在陰間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