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源義經。”小雪抬起頭,低聲道。“是他!”宗盛的眼中閃過一絲後悔的神色:“源義經,那個時候就該除掉他的,就該除掉他的……”

“那麼捉住重衡的……”知盛轉過頭問道,看小雪點了點頭,不禁苦笑了起來,:“牛若,居然是牛若,要知道有今天,真應該……”

‖思‖兔‖在‖線‖閱‖讀‖

小雪茫然的看著兩位悲痛的哥哥,這一仗,就這樣輸了,將來,會怎麼樣?到底會怎麼樣?

她望了一眼四周,忽然想起那個吹笛的弟弟敦盛,不由又是一驚,連忙問道:“哥哥們看見敦盛了嗎?”

宗盛一愣,臉色隨即黯淡下去,輕輕搖了搖頭。她看向知盛,知盛的臉色同樣的蒼白,她的心又是一陣針紮般的刺痛,看來敦盛,也是凶多吉少了——

而此時的敦盛尚在一之穀內,見源家軍壓近,他也向海邊策馬而去,躍入水中,正準備登上剩下的戰船,忽然聽身後有人大喊道:“在下熊穀直實,前麵的武將,怎麼忙忙如喪家之犬?何不掉轉馬頭,和我惡戰一場,分個勝負。?”敦盛回頭望去,一員插白旗將領立馬於岸上叫陣。

敦盛一愣,猶豫了一下,但一想自己是武士出身,有人喊陣,怎能不應。於是分開海水,駁馬登岸,抽出刀來,就與直實戰到了一處。那直實本是關東有名的戰將,敦盛不過初上戰場的少年公子,沒幾個回合,就被直實打落馬下。直實立刻跳下馬來,按住敦盛,正要取下他的首級。敦盛見難逃一死,幹脆閉上了雙眼。但當直實仔細一看敦盛的容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僵在了那裏,再難動手。

這對方的敵將竟是如此年輕,容貌嬌豔更勝女子,含羞忍辱,卻並不呈現恐懼之色。直實不由心裏一軟,緩緩放開敦盛,說道:“你還這麼年輕,何苦來到陣前廝殺,枉送性命。我今天就放了你,你再不要到血腥的戰場上來了。”

敦盛睜開眼睛,卻是微微一笑,說道:“我是平家大將、春宮大夫敦盛,並非不懂事的少年人。我不上陣則罷,既然上陣,身為平家武士,豈能貪生怕死?你武藝高強,打敗了我,就割了我的首級領功去吧。源平兩家,世代為仇,何況戰場之上,兩陣之間,豈能對敵人存有憐憫之心?”

直實愕然,這年輕人竟說出這樣一番話,更是多了幾分憐惜,反複勸說,但是敦盛死誌已絕,偏偏不肯離去。忽聞身後喊殺之聲漸響,源家大軍即將殺到。直實心想,我軍已到,我不殺他,他也必被人殺,到時不知他會再受什麼無端屈辱,於是一狠心,咬一咬牙,揮刀割下了敦盛的首級。

殺死敦盛以後,熊穀直實忍不住潸然淚下。雖然衝戰殺場數十年,斬將擘旗,殺人無數,可是殺死如此年幼,而又秀美風雅的敵人,卻還是平生第一次,不禁一股悲愴油然泛上心頭。少年俊彥,頃刻化作離魂,果然人事無常,宛如幻夢,生老病死,痛苦實多。於是直實拔出敦盛腰間的“小枝”,吹奏一曲,黯然而去。就此離開戰場,落發出家去了。

=================================================

由於源義經的奇襲,源氏軍在一之穀合戰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平家則是損失慘重,平家諸棟梁和公子們—忠度、經正、經俊、通盛、業盛、盛俊,敦盛,師盛,皆戰死沙場,重衡被俘,押去平安京。東西兩邊的城戶口,到處是戰死的源平兩家武士的屍體,人屍馬骸,堆積如山,一之穀裏,生田森林裏,海岸邊,被射被殺而死的不計其數,慘不忍睹。

撤往屋島的幾百艘平家戰船隨著潮水推引,在波浪中不停搖曳,小雪靠在甲板上,茫然的看著四周,在這漂泊不定的船上,平家的人們倚舵為枕,黯然流淚,衣袖沾濕,對著朦朧的月色無不惆悵傷心,此時此刻身在這煙波浩瀚的途中,就像是海上夜啼,離群失散的孤燕,茫茫霧靄,不知前方路在何處,原以為收複京師勢如破竹,誰知卻遭如此慘敗,平家諸將慘死,重衡生死未卜……

義經,為什麼偏偏是他,要不是他,重衡哥哥怎會被俘,要是沒有他的奇襲,平家又怎麼輸得如此淒慘……為什麼,自己對這裏的曆史這樣的一無所知,為什麼,讓她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時代……這些本都是些書本上不相幹的曆史人物,可是命運,偏偏要她置身其中,如此真切的感覺他們的哀傷悲痛,為他們心痛,為他們悲傷……

正神傷時,忽聞旁邊的戰船上傳來一聲大喊:“有人跳海了!”小雪一驚,趕緊站起身來,走到船沿邊,向旁邊的戰船望去,依稀看見已經有幾個人跳下海去救人了。

過了一陣子似乎那人被救了上來,隱約看去是位女子,忽聞哭聲大起,小雪心裏湧起一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