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點了點頭,將一疊資料遞了過去:“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把房裏的門窗關好,最近的天氣大風大雨的,淋到了資料就壞事了。”
商文淵笑著送走了老教授,好不容易緩了口氣,一邊聽著電視裏的新聞報道,一邊整理手頭邊統計好的數據。
“因多日連續降雨,甘肅省文昌縣發生特大泥石流災害,截至28日,文昌縣特大山洪泥石流災害造成237人遇難,326人失蹤,受傷住院人數72人,其中轉院治療59人,累計門診治療2247人。”
商文淵抬頭看了一眼電視裏的新聞,眼神明明滅滅,說不清到底什麼感覺。
平常人看見了這樣的報道無非感慨一句“多難興邦”,要是換做她呢?換做沈慕夏,她應該早就叫嚷著要去做誌願者,救死扶傷了吧。商文淵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翹,過了一會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那笑容就被活生生地掐死在了半道上。
那是幾年前的冬日午後,陽光恣意,樹蔭下的斑駁影子溫柔繾綣,自修室裏空無一人,隻聽見窗外落葉的‘沙沙’聲。他桌上擺著整齊的書,一本國家地理被看得起了毛邊,沈慕夏總是偷懶,晃悠著腿,啃著甘蔗,頭枕在他的腿上使勁地搗亂。
有時候偷偷竄出來親他一下,有時候輕輕地掐他一把,有時候撅著嘴要他陪她說會話。更多的時候是她悶得慌了,便自己哼著曲子聽,都是些很老的歌了,配著她帶著些慵懶的聲音,在那樣的午後裏也讓人覺得安逸溫馨。
“唉,你以後想做什麼呢?”她沒頭沒腦地這麼問了一句。
他愣了會,不知道如何答她。↓↓
“嘿嘿,”她的聲音歡快愉悅,“我以後想做許多事情,我要去當老師,去很遠的地方,給那裏的孩子免費講課,然後住在那裏很久;我還要去旅遊,我要做背包族,到時候我帶著你和我的照片,然後爬到很高的山上去許願,是不是很浪漫啊?”
她總是無知且無畏地勇敢著。
“想做老師,看看你這般不用心,去了也是誤人子弟;還有你這麼懶,那麼高的山你爬的動嗎?那裏可沒有纜車給你坐。”他的指尖滑過她的鼻子,忍不住俯下`身來親了親她圓潤的臉頰。大抵太懂得她,斷定她不過是意氣之言,那般的苦,她受不住,現下的種種,隻不過年輕時候心中的一場綺夢罷了。
商文淵顧自在位置上發了會愣,等到醒過神來的時候,書桌上的資料已經有些許被窗外的雨吹濕了。他利索地收拾好手邊的資料,走到窗邊關好了窗戶。
又在實驗室沒日沒夜地工作了好幾天,等到把課題資料歸整完畢,已經是一個禮拜之後的傍晚了。商文淵伸了個懶腰,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胡子拉碴的樣子,拿過雨傘就走出了實驗樓。
雨早就已經停了,初夏的天氣,空氣裏彌漫著泡桐花的幽淡芳香。商文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江邊的水麵上倒影著玉盤似的月亮,隨著波浪一搖一晃,他靠在人行道的玉石欄杆上,借著江風醒一醒神。
他突然又想起了她,那些本來已經被強製沉澱在光陰裏,永遠不會再蘇醒的回憶,被這撩人的初夏,一下子全都勾了出來。
也是這樣的一個初夏,在那個南方的古城裏,他和沈慕夏第一次約會,少年的羞澀和懵懂,他說話都快結巴了。而她是班中出了名的快嘴,結果那天晚上卻也是低著頭,言辭寥寥。 那晚的月光很好,鬱鬱蔥蔥的草木在風裏輕微地搖擺,他低頭看著她,細碎的劉海貼在白皙的額頭上,睫毛微微地上翹,輕輕地合在眼瞼上,竟讓他恍惚覺得溫柔。
“北高峰往下,到了最下麵的古蕩就行了。”他牽著她的手,手心微微的冒汗。
“啊?為什麼那山叫做古蕩啊?”女孩子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亮晶晶的眸子竟比暗夜中的星辰還要明亮。
“這個,我不清楚啊。”他被問住了,有些局促,一時之間想不出好的答案。
“難不成是自古以來就令人心神蕩漾?” 沈慕夏狡黠的看了他一眼,踮起腳尖猛的蹭了他一口。商文淵沒料到還有這招,整個人像是三伏天裏被灌了烈酒,全身暈乎乎地不知所措。
“嗨,呆子,本來還指望你調♪戲我來著。”沈慕夏臉頰通紅,三分嬌羞,七分調侃地望著他。
想到這裏,商文淵顧自笑了起來。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下巴的弧線很柔和,眼睛微微地眯上,雙頰飽滿,表情溫暖。
一條短短的南塘路,他邊走邊回憶,竟花了兩個鍾頭才走回住處。回到家後電話錄音不斷地閃爍,商文淵鞋子都來不及脫,電話鈴聲又炸雷一樣地響了起來。他連忙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蕭言的聲音立刻像火炮一樣在房間裏炸了開來。
“商文淵你怎麼回事!手機不開,電話也不接!晏紫把我的手機都要打爆了,人家指名點姓的要找你小子,你趕快給她回個電話啊。”
“好,我剛實驗室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