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學:哲學與文學的通觀(1 / 2)

人學:哲學與文學的通觀

1存在哲學的必然形態

現代哲學氣質的改變,需要有新的表達方式。蒂利希曾經指出,對人的存在的表達方式是存在主義思想家的災難。的確,這是一種考驗。存在與體係是相互矛盾的,也就是說,它無法通過思想進行論證。新的方式應當成為存在者的外顯,然而,這種方式或形式在哪裏呢?

文學成了存在哲學的必然形態。

2現象學與個人性

在這裏,文學可以擴大為一種廣義的理解:它是非邏輯,非體係的,以充滿詩意和象征的語言結構,成為哲學釋義學的東西。所以說存在哲學家,本來意義上的哲學家,是詩人哲學家,或是隱喻的思想家。

有誰可以說清楚:《奧義書》和《聖經》是哲學還是文學?奧勒留的《沉思錄》和奧古斯丁的《懺悔錄》算不算文學?漢詩《古詩十九首》和但丁的《神曲》,算不算哲學呢?哲學和文學所以難解難分,蓋源於纏繞二者的共同主題:人的存在。胡塞爾說,本質即現象。傳統形而上學的抽象本質無疑是虛幻之物,塵世中的生活現象才是惟一的真實。文學描寫是現象學的。許多作家強調回憶是文學的起因,都因為其中有著紛紜的意象,也即現象的顯示。而人作為主體,生命自身的神秘與熱情的湧動,又成了抒情文學的源泉。無論哲學或文學,都同樣以個人的介入為基礎;在個人的主觀性上麵,彼此達成了一種默契。

尼采對強力意誌的核心的闡釋是從“藝術家現象”開始的。他認為,

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 1844~1900),德國哲學家,唯意誌論者,“超人”學說的宣揚者。生於農村的牧師家庭,就讀於波恩大學和萊比錫大學,畢業後在大學任教,後因腦疾離職。主要著作有《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悲劇的誕生》、《道德譜係》、《強力意誌》等。尼采思想在世界上產生長期的重大的影響,在我國五四時期,與易卜生成為一代知識者的新偶像。關於尼采,魯迅在早期的論文中即熱情地予以介紹,並給予高度評價,他把尼采同叔本華、克爾凱郭爾及施蒂納等統稱之為“新神思宗”,以區別於黑格爾等人的舊學說,表現了他的現代意識。後來雖然也曾批判過尼采思想中的虛無主義傾向,但並未曾否定其中個人主義的核心價值。

藝術創造是強力意誌真正可見的最了然的形式。這樣,藝術就並非如黑格爾所稱,隻是把握世界的一種方式,而是生存本身。尼采說,“藝術家比迄今為止所有的哲學家更正確”,就是在這一意義上說的。

比較其他藝術,語言藝術的優越性在於具有相對確定的意義,所以也就自然成為哲學表達的基本形式。在法國啟蒙運動時期,哲理小說盛行一時,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孟德斯鳩以《波斯人信劄》打開了小說與哲學的通道,接著,伏爾泰寫《老實人》,狄德羅寫《拉摩的侄兒》,盧梭寫《愛彌兒》、《懺悔錄》,都競相把小說作為工具,宣傳自己的哲學。我們說文學是哲學釋義學的,並不意味著可以忽視它的創始性;可是,除了盧梭,他們都帶有哲學家的可笑的理性的自負,文學與哲學對於他們始終是二元的。波伏瓦說:“如果描述本質屬於狹義的哲學,那麼惟有小說,才能把處於完整的、獨特的、短暫的現實之中的存在的原始湧現表現出來。”這種把文學同“存在”直接等同起來的一體化觀點,惟有到了存在主義的一代,才有出現和被接受的可能。

3哲學的文學

克爾凱郭爾十分重視文學虛構。他的著作,不是以虛構的方式描述個人的往事,就是在虛構的處境中作著焦灼不安的內心獨白。《或此或彼》的頭一部分,曾被公認為浪漫主義的一部傑作;在《恐懼與戰栗》那裏,他親自加了一個副題:“一首辯證法的抒情詩”。他是愛詩的,他的作品,充滿著惟詩人才有的激情。桑德斯認為,叔本華具有一種新鮮生動的風格,而這種風格在任何國度的哲學著述中都極其少見,在德國則根本不可能。這裏說的,就是文學風格。羅素說,叔本華的感召力向來很少在專門哲學家那裏,而是在文藝家那裏。他本人說得很明白:隻有藝術才能獲得真正的哲學。對於藝術,尼采更是無比狂熱。他試圖建立“藝術形而上學”,以藝術反抗真理。他的大部分著作,堪稱卓越的文學作品。這些作品,全由不時中斷的、跳躍的格言警句連綴而成;他以萬物呈示給他的最敏捷又最單純的表現法,呈現著自己的熱烈而冷峭的詩意風格。海德格爾為語言所困惑,最終仍然走向詩。“創作詩與運思一樣,以同一的方式麵對同一的問題。”他說,詩和思,都是“在存在的田野中犁溝”。被稱作“薩特時代的三名士”:薩特、加繆、波伏瓦,都是左手寫人所共稱的哲學著作,右手寫小說和戲劇的。然而,他們的哲學著作,跟純粹的思辨哲學並不相同。它們根於對生活的各種體驗和情感,許多哲學術語,如“牆”、“洞”、“粘滯的東西”等,都是自創的形象;雖或也有晦澀的時候,但是決不去咀嚼傳統哲學的剩飯殘渣。薩特表白說,寫作是他的存在方式。其實,對所有存在主義者來說,不也同樣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