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上氣的感覺確實讓他驚恐,但讓他更害怕的卻是眼前這個第二次掐住他脖子的人。
深褐色的蛤蟆鏡依舊好端端地架在鼻梁上,英俊的臉宛如大師手下最完美的雕塑,冰冷得讓人心裏直打顫。
他隻手掐著他的脖子,身姿卻依舊挺直,那種不可撼動的輕鬆在西澤眼裏卻是危險的催命符。
西澤是狠,但他再狠也掩蓋不了他是個養尊處優沒經曆過大災大難的大少爺的事實,這一回流楓是真真正正嚇到他了。西澤總覺得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有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種冰冷感讓他再次開始掙紮,甚至掙紮得比之前更厲害,就像是在拚命擺脫身後不知名的勾魂索一樣!
但是,流楓此刻的狀態卻完全不如西澤想象得那麼輕鬆。
他能感受到自己是有意識的,但是這意識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仿佛自己身體內部還存在著另一個不知名的存在將他本人的意識擠出了體外。
他輕易地捕捉到了手下人的驚恐,卻收不回手,反而手下的力道竟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掌心滾燙……
手腕上的刺痛,驟然拉回了流楓幾近黯淡的神誌,他本能地縮回手,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駭人情景。
西澤雙目緊閉倒在沙發上,臉色煞白如紙,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眾人不會以為他還活著。
原本就淤痕未消的頸上此刻已經不單隻是淤痕而已,五條血與肉交雜的駭人指痕橫亙其上,與煞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血腥味以及焦糊味。
一股寒意從脊背躥上腦門,讓流楓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那鑽進鼻間的焦糊味意味著什麼!
也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覺得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得多!
阿爾瓦在重重擊中流楓的手腕,迫使其收手後,就將昏迷的西澤扶了起來,卻牽動了流楓的左手。
◤思◤兔◤在◤線◤閱◤讀◤
原來西澤在掙紮的時候,無意識地揪住了流楓左手的袖子,即使人昏了過去,也沒有放手。
“我來吧!”
流楓伸出右手,想將西澤撈起來,卻被阿爾瓦重重地揮開。
“你還嫌傷害得小少爺不夠嗎?!”
“住口,阿爾瓦!”這一聲出自道森之口,雖然冷靜,但其中隱含的急切與惶恐流楓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著急他的孫子,卻更不想旁人再用任何言語刺激他有可能再度失控的脆弱神經。
流楓知道這老頭一定已經看出了什麼,如果之前他還想隱瞞他異能的事,那此刻他已經完全打消了這想法。
他需要這老頭的幫助,讓他盡快擺脫這種連他自己都害怕的狀況!
從阿爾瓦手中攬過昏過去的西澤,被揪住左袖的手多有不便,索性扯下外套裹在了西澤身上。
克製住渾身的顫唞,將左手覆在了西澤慘不忍睹的傷口上。
在道森出口製止的時候,阿爾瓦就已經冷靜了下來,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語都有可能刺激到眼前的男人,能擔任斯圖亞特家族護衛長的人,又豈會是庸人。
但是看到流楓再次將手碰上小少爺的脖子,盡管不是掐,盡管他知道這男人應該不會再出手傷人,但心髒依舊忍不住一陣緊縮,“你想做什麼?”
“別緊張,做個實驗而已,也許……能管用。”流楓的聲音透著無盡的疲憊,仿佛剛才打了一場硬仗。
而他也確實是打了一場仗,跟他自己。
就像靈魂被抽離了一半,對身體的支配權也隻剩下一半一樣,他在奪回身體的支配權,顫唞的,不安的,憤恨的。
“實驗?”阿爾瓦再次瞪眼,他的少爺現在氣若遊絲,而這男人竟然還要拿這樣的少爺做什麼鬼實驗,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小少爺可是您親侄子!”
這句滿含憤怒和指控的話,讓流楓的手再次顫了顫,視線也不由自主地朝人事不知地倒在他懷裏的人看去。
流楓對西方人的辨識能力很低,如果不是印象深刻或是長期相處,他基本上辨不出誰是誰,所以他也同樣無法評判西澤的長相是否屬於西方美男子一列,隻是覺得他長得還算順眼,當然是在摒除了他那令人發指的偏執性格後。
他跟流楓長得並不像,除了那雙仿佛象征著同為斯圖亞特家族子孫的如出一轍的眼睛。但是就算再不像,也改變不了西澤與他是血親的事實。
西澤是他親侄子,在人丁稀薄的斯圖亞特家族裏,這種關係代表著另一種意義上的守護。
阿爾瓦的指責,流楓無法反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西澤估計從小到大都沒被人傷過,而他現在的傷痕累累,全都是他一人帶來的。
這其中的原因,除了西澤總是不斷地在觸流楓的逆鱗外,也因為流楓並沒有正視他是他親侄子這個現實。
流楓歎出一口氣,滿是疲憊,緩緩收回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