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
看著流楓對那四個小鬼露出毫無破綻的笑容,布拉德有時會產生一種錯覺,其實什麼都沒發生,流楓的妖瞳、他的異能都隻是一場無機的夢,乃至整個斯圖亞特家族都隻是一個虛構的情節。
但是流楓日益憔悴的臉,日益頹靡的精神卻提醒著他,那男人隻是在演戲,扮演著一個正常人,營造一份溫馨和樂,來讓那四個小鬼安心,他甚至管張秀哲帶來的劇組化妝師要來了粉底來遮掩眼下日益加重的青黑,布拉德知道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而他也知道他為什麼不敢閉上眼休息,無非是怕那詭異的異能趁他無意識的時候跑出來傷人,尤其是他的四個枕邊人。
但人怎麼可能不用睡覺呢?睡眠不夠會造成什麼後果,大家心知肚明,暴躁、焦慮隻會加劇情緒的起伏,讓那異能更不受控製。有好幾次布拉德半夜起身,都能看到他獨自坐在書房內一杯接一杯的灌咖啡,在身上浮現那層層詭異的紅霧時,直接掐碎咖啡杯,讓碎片深深地嵌進掌心。他用咖啡因刺激自己,用疼痛喚醒自己,而布拉德隻能在書房門口看他幾眼,而幾乎每一天他走進書房都能聞到血液被瞬間蒸發後彌留下來的刺鼻味道,在布拉德的生活裏,血腥是必不可少的,而他也以為自己對這種味道已經習以為常,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的定力遠遠不夠,他做不到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他問他究竟要做什麼,流楓什麼都不說,隱隱的,布拉德感覺他在等,等一個契機的出現。
流楓本就不是個演員,他就算表演得再到位,也不可能真的天衣無縫。
最先感覺出不對勁的是尹智厚。
尹智厚之所以能最先發現,是因為他的視線總是時時刻刻纏繞在流楓身上,那一心一意的關注很像那段時間因車禍而智力退化的5歲小智厚。
在他恢複記憶向流楓索要生日禮物的那晚,他質問流楓為什麼不能再把他當小智厚看待,當時流楓說:“他的整個世界,隻有我這麼高,隻有我這麼大,他睜開眼睛,希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他閉上眼睛,希望最後一眼看到的人也是我!”
這句話,尹智厚一直深深地記在心底。當時的流楓說他做不到,他無力反駁,但現在他卻可以大聲地對流楓說:他已經做到了。他滿心滿眼都是他,恨不得讓他裝滿自己的心,自己的眼,一生一世都不要消失!
所以他知道,自流楓從荷蘭回來後,他的話就說得少了,他似乎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省出來“看”他們。這種“看”的專注程度甚至超過了尹智厚,那麼認真,那麼平靜,那麼深,那麼沉,那麼重,好像是要把他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抹微笑,每一副表情都深深地刻在腦海裏,再也不要忘記!
曾經,尹智厚是多麼希望流楓的視線可以更多得停留在他們身上,可現在這個願望實現了,他卻沒來由地害怕,心飄離了地麵,高高地懸在半空中,沒有著落。
所以尹智厚在無法壓下心頭升起的不安後,敲開了流楓的房門。
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流楓正站在窗前,窗戶大開,稀釋著空氣中夾雜著血腥的刺鼻味道。他看了看右手,方才還端在手中的咖啡杯在那熟悉的紅霧升起的時候就一點點地化為空氣,而掌心淋漓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過幾秒就已經恢複如初,連條疤都沒有。
這樣的情景在短短幾天內已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流楓從最初的驚訝到現在的麻木,接受得很坦然,甚至也自嘲那異能帶來的也並非都是壞處,至少讓他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這可怕的自愈能力為他的“無恙”做了最好的掩飾。
敲門進來的是尹智厚,流楓將窗戶開得更大一些,然後迎向來人,還沒開口便聽來人問:“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真直接!
比不會拐彎抹角的具俊表還開門見山!
流楓暗歎一聲,表情卻紋絲不動,引著來人在沙發上一同坐下後才說:“為什麼這麼問?”
尹智厚伸手撫上流楓的臉,眼中瑩瑩水光浮動,惹人愛憐,“你臉色好差,越來越差了!”
流楓握住那隻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一口,“這兩天沒睡好,所以精神差些!”
“沒睡好?是不是因為那個什麼異能?”
流楓點點頭,默認。
“那怎麼辦,隻要那個異能存在,你都會睡不好嗎?”
“不會的,過段時間適應了,就會好了!”
這些明顯是安慰的話,拿去哄具俊表那個單細胞還行,但對付尹智厚,還不夠。
“你真的沒有事瞞著我們?”
“沒有!”流楓信誓旦旦,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真誠無比,可那雙妖異的瞳再真誠也依舊冰冷。
尹智厚盯著那雙妖美的眼,精神有些恍惚。他知道流楓一定有事瞞著他們,他也知道流楓肯定半個字都不會吐露,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即便是謊言,隻要能從流楓這裏得到回答,他也能自欺欺人地安心一段時間。
緩緩地偎進身前寬厚溫暖的懷裏,聽著耳邊強有力的心跳,直到一雙手臂穩穩地圈住自己,尹智厚才道:“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