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他(1 / 2)

寂寞的他

他老是說要退出。

1990年初,他開完世界巡回演唱會,就宣布“封咪”,六月演完《阿飛正傳》他說他要離開香港,“不會回香港長住的了。”接受劉天蘭采訪的時候說:“這是我最後一個采訪。”

那時候,他才33歲。

33歲的他,覺得在樂壇能走的路已走完,“其實5年前已經開始想準備退休,還有什麼可以做,There must be something els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33歲的他,生活精致,有淺水灣大宅,“很趨時的意大利家俱,露台供應海灣全景,床頭放著小時候與姐姐的合照,旁邊有一具舞蹈藝員的舞台雕塑,井井有條的衣帽間好比小型精品店,還有一角小小的書房,沒有發現張先生任何一張自己的照片。”

33歲的他,對沒有親人的童年非常介意,他的父親是中環著名的洋服專家張活海,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們家的故事,就如一部粵語長片。”父親,是“頗中意女人”,一年到頭除了節假日,很少回家,六歲時,他當著父親的麵對客人說:“我和爹地不熟。”後來,他小小年級去英國讀書,因為父親病危而不得不趕回來,“我出身破碎家庭,父親癱瘓了,我與母親無法溝通。”從小孩子不與父母住在一起,關心和照顧他的是一個傭人叫六姐。母親與他關係遙遠,就是到了成年,張媽媽到兒子家裏玩也還客氣地問,“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洗手間啊?”,所以“十三歲自己去了英國住院了,沒有嚐透天倫之樂是我一生的遺憾。”

對於童年的回憶隻有孤獨,“沒有什麼值得我去記得,沒有什麼值得我去留戀。”

33歲的他,對末來的想象是,讀UCLA念電影,念完或許會做一些與美術或者設計有關的事,“這生人33歲以前是麵對觀眾,33歲以後是麵對自己。”

麵對觀眾易,麵對自己,難。

那時的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隱居,真的可以避世,創造一個三口百惠式的神話,但是,真的還是太年輕。

三年後,他回來接拍《霸王別姬》,開始在電影界裏廝混,五年後終於宣布複出,發了專輯《寵愛》,七年後開始開演唱會,十年之後,讓Jean Paul Gaultier幫他設計時裝,裙裝長發讓他備受嘲諷,他曾是娛樂巔峰上的人兒,怎麼能忍受?

他看不慣跟紅頂白,他看不慣圈中作派,當他走完自己的商業道路,他要的是滿足,他要的是藝術“這個老板坐下來跟我談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不外是一盤生意罷了’。可是,我不是在談一盤生意,我要拍一部好片子……”

他慢慢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他的情緒起伏不定,羅啟銳在他死後曾經寫一這樣一個片段,“前年北京Banana內的另一件事,同樣地從繽紛喧鬧,忽然變得靜默無聲。那晚上Banana的房內,很多人都在,石雪在紅姐在毛寧也在,章子怡在外麵熱刺刺地跳的士高,你在房裏麵散渙地獨個兒大聲瞎唱,一首接一首,有些歌屬於你有些不屬於你,唱得其實有點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