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的眼珠此時死死盯在尉遲璋麵上。
尉遲璋道:“不過是陪你去赴那羅家牡丹花會,舉手之勞罷了。卻不知羅相千金生得何種麵貌,竟讓姚吉羅神魂顛倒。”
姚吉羅皺眉道:“也說不出哪裏好,隻是一見難忘。”
一旁的燕無錯已將一壇蝦蟆陵喝得大半,大口灌下一杯酒,嘲諷道:“胡兒哪見過幾個女人,不過尋常顏色,他便看做天仙。”說罷甩袖而去。
姚吉羅一頭霧水,口中罵了幾句胡語,又橫眼看著尉遲璋道:“你又怎地惹了他?”
☆、羅細君
人言道,牡丹真國色,花開動京城。
暮春時節,正當總領群芳的牡丹花期,無論文人仕女、走卒貴胄盡皆沉醉於花中之王的天香麗色。各大寺院、豪門私宅接連不斷的花會令人目不暇給,是時人不可錯過的樂事。
而當朝丞相羅錦年府上的牡丹花會在一眾花會賞宴中卻能夠獨占鼇頭,當得起長安盛事之名,隻是因為那九株喚作春水碧波的稀有重瓣綠牡丹。
羅錦年在府中劃出一方庭院,專門植種這九株綠牡丹,更有九個花奴日夜看顧,養護照料。
能受邀到羅府花會轉上一轉的,隻有羅家世交好友、當朝權貴,尋常人等極難一睹那綠牡丹真容。
姚吉羅雖是安永將軍姚萬年長子,無奈卻非嫡出,又混雜異族血脈,自然不在受邀之列。他這才要尉遲璋帶他一同前往,指望能覷機一見羅相千金羅細君。
花會這日,尉遲璋與姚吉羅兩個乘青騾車來到羅府。守在門口的崔管事識得尉遲璋,忙躬身請他二人入內。
剛入府門,姚吉羅便眼睛發亮,恨不能即刻甩開尉遲璋,去尋自己心儀之人身影。不及踏出一步,卻聽身後有一把熟悉嗓音道:“阿璋,你竟真帶了他來!”
二人轉身,隻見燕無錯嘴角噙著一抹淡薄笑意,錦衣而來。
燕無錯因家世顯赫,又是長子嫡傳,更兼弓馬嫻熟,模樣周正俊朗,十三歲上便被擢選為千牛衛,常伴聖駕身側。而姚吉羅與尉遲璋兩個卻隨同各自父親駐守西南和漠北,於軍中摸爬曆練,也經受幾番戰事砥礪,不過受封仁勇校尉和陪戎校尉。
三人自幼相識,秉性相熟,更是一路打架吵鬧,彼此較量中累積的情誼。雖然現下境遇不同,卻到底不曾隔膜生分。隻是燕無錯雖然躋身貴胄子弟欣羨的千牛衛之列,前程錦繡,卻心中常感缺憾。他自認唯有沙場瀝血,馬革裹屍才是國之良將,真正豪傑,隻想他日覷得時機,於戰場之上與兩位好友一爭高下。
崔管事看他身著千牛衛常服,又聽他報了家門,略一猶豫便也相請入內。
姚吉羅覺得燕無錯無端笑得人發冷,便認定前幾日酒樓相會,定是尉遲璋遲鈍,言語上得罪衝撞了他。可那罪魁禍首尉遲璋竟然毫無察覺,還將燕無錯這燙手山芋扔給他,自己大搖大擺隨著三三兩兩的賓客去後園觀花。
姚吉羅氣結,左左右右胡亂晃了幾圈,無奈地對緊隨其後,甩脫不得的燕無錯道:“燕大,你可知我今日前來羅府為的什麼?”
燕無錯送出冷笑一記:“胡兒想見羅家小娘子!”
姚吉羅眉頭打結,詫異非常,心道:他既是清楚還這樣黏在自己身後,是何道理?
他生性坦蕩,表情分明,隱藏不了半分心事。燕無錯歎息道:“雖是花會,人多混亂,但羅府卻不是容你亂闖的地方。胡兒可知那羅細君閨房在哪一方位?”
姚吉羅搖了搖頭,隨即喜道:“燕大你知道?”
燕無錯毫不虧心地點了點頭,揮手隨便指向一處,斬釘截鐵道:“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