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騎一直騎,好像不知道累似的,從濱海一中到澳頭海邊,整整騎了三個小時,中間連休息都沒有休息一下。
那時的澳頭還沒有開發出旅遊區來,她在進澳頭鎮時在路邊店子裏買了套遊泳衣,然後繼續朝海邊騎車而去。
她沒有在什麼大型的沙灘停下來,而是找了一個非常僻靜的地方,這裏沒有沙灘隻有岩石,四周更是荒無人煙。
她就這裏換了遊泳衣,然後帶上這把冰冷的手槍,一直朝海中間遊,一直遊一直遊,隻想著要把這冰冷的卻又極具危險的東西送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那把手槍最終被她扔在了大海裏,等她再次騎車回到濱海市區時,已經是晚上六點了,學校早已經放學,她在學校裏拿了自己的書包,然後把那套演出服放的門口的保安那裏,讓保安轉交給文藝部的老師,因為這個時候文藝部的老師已經下班走了。
隻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她那天下午的缺課,居然會演變成她去小門診墮/胎的謠言,而對於這樣的謠言,她卻是百口莫辯,她永遠都不能說出自己的行蹤,因為那不僅牽連到周非池,還牽連到自己當市長的父親。
顧曉蘇是跑出鴻運酒店的大門才發現雨已經下大了的,好在她在德國住了五年了,早就有了隨身帶傘的習慣,隻不過因為著急朝前跑,沒有時間來掏出自己包裏的雨傘。
不想被周非池追上來,不想再被他拉回到那個大廳裏去,更加不想去看見季非墨那張冰涼無溫又麵帶嘲諷的臉。
所以她並沒有朝著大道上跑,而是朝酒店後麵的一條小巷子跑去的。
巷子是條老巷子,很深很長很狹窄,因為下雨的緣故,巷子裏幾乎沒有人行走,她跑了好遠直到聽不見周非池的聲音,直到在前麵轉了彎進了另外一條巷子,再也看不見鴻運酒店這棟樓,這才停下腳步,從包裏掏出自己白色的雨傘來。
她赤著腳,撐著白色的雨傘,迎著今年的第一場狂風和暴雨,走在無人的街頭,風把傘吹得東倒西歪的,雨把她渾身上下全部都濕透,想到季非墨冰冷的目光,她的身她的心,都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六月,那個多雨的季節!
五年過去了,顧曉蘇依然還記得五年前的六月十五日!
那天南方下著三十年來的的最大的一場暴雨,刮著南方二十年來最大的一場台風!
而那天,是她母親去世一周的日子!
是頭七,傳說中的還魂日,曉蘇中午冒著狂風暴雨去的母親墓碑前,給她送了剛上市的桑果,因為記憶中母親是最喜歡吃桑果的。
她可能是在墓碑前跪太久了,所以起身的一瞬間,整個人朝後倒,然後就那樣直直的暈過去了。
醒來時卻是在公墓附近的一家小醫院,估計是墓地看守員發現了她把她送到這家醫院來的。
護士拿了張查血的單子給她,然後非常禮貌也非常公式化的問了句:“你懷孕了,要還是不要?”
你懷孕了?
護士的聲音明明很輕,可聽在她耳朵裏無語是晴空響了一聲驚雷,而她剛好被那聲驚雷直接給劈中,整個人當即楞在那裏,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懷孕了,這是什麼意思?
是她的肚子裏,已經有季非墨的孩子了嗎?
可是,季非墨已經不愛她了啊?他愛上了別人,而那個別人,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鄭明珠!
“小姐,你這孩子要還是不要?”護士見她像個傻瓜似的發愣,非常不耐煩的又問了句。
要還是不要?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因為從來就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也就從來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
當護士第三次問她的時候,她才喃喃自語的說了句:“我要去——找孩子的父親商量一下!”
她要找孩子的父親商量一下,盡管,他已經不愛她了,盡管,他和她現在已經是形同陌路!
可,到底,他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這個生命,不是她一個人締造的,而是和他一起締造的,她一個人不能做決定,也,做不了決定。
她幾乎是沒有多加考慮就坐上了去G市的大巴車,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找到季非墨,一定要找到季非墨,我要問問他,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她到G市已經是傍晚,從公交車站台到季非墨租住的地方有兩站路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卻沒有公交車通過,而出租車此時也好似已經絕跡了一般,一輛都找不到。
狂風和暴雨放肆的掠著這個城市,她手裏的三節傘根本就撐不穩,最後隻能迎著狂風和暴雨艱難的朝著季非墨租住的公寓方向前行。
雨大風狂,三節雨傘被吹得東倒西歪,終於在到達季非墨租住的公寓樓下被台風給活生生的折斷了去。
她渾身早已經濕透,頭發上還滴著雨水,腳泡在被雨水浸濕透了的鞋子裏,冰冷而麻木,沿著台階,一步一步的朝著五樓走去。
季非墨進入大四就沒有住學校的宿舍了,在外邊租了公寓,他說租個公寓,這樣放假的時候,她和他可以到公寓裏自己做飯吃,而且還可以租影碟回來一起看,兩個人都住宿舍就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