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劍上……淬了毒對吧?”

嬴趙突而音調顫唞地問,努力地想要笑出聲來,整個人卻快要縮成一團,風颯颯刮過,他的話語被淹沒在其中。嬴秦試圖按原計劃絕情地冷笑一聲,卻居然沒有做到,他僅僅是又一次地俯□去,盡量陰鷙地、低低地在湊他耳邊答道:“有沒有毒,一點也不重要。”他說,“反正你總是要死的。”

“我隻是,不想再看著你掙紮了而已。”

嬴趙聽畢,霍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握得很緊。他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喉頭翻滾著,隻能徒勞地盯著嬴秦,抓著他,仿佛抓著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一樣緊緊抓著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嬴秦也不抽開,僅僅是默默地在他身邊等著,他很有耐心地同那瀕死之人對視,保持著那個半蹲的姿勢,麵無表情,劇毒極快地終結了嬴趙的生命,不多時,他的手就自己慢慢地僵硬,鬆開,最終,滑落在地。

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個兩百餘年來和他互為桎梏的,笑顏明亮的人,終究是,什麼聲音也沒有了,什麼熱度都消逝了,這裏隻剩下他一個,風停了,一切的一切,平靜得有點可怕。

嬴秦蹲□,近距離地瞧著那具曾同自己血脈相連的軀體,嬴趙的眼睛還看著他呢,可是深琥珀色的瞳仁,早就失去了光澤和神采,他的目光空洞不知望向何方,那裏有他昔日的輝煌嗎?有那位不死沙場死朝堂的武安君嗎?有縱橫兩百年來悍勇無畏的青色玄鳥長旌嗎?

嬴秦伸手,輕輕地合上了他的眼睛,抬袖時墨色的衣袂拂過他的額頭,漆暗一片。

那永恒的,長久的,遮翳一切的恐怖的黑夜,終於來臨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最後一座城門也緩緩打開,吱呀聲響在血色的夕照下悠長而淒涼。嬴秦蹲了很久,才站起身,徐徐地抬首眺望遠處邯鄲的城牆,揚起頭的那一瞬間,他竟習慣性地誤以為自己會再次看到嬴趙緩緩走來,那個人在他的視野裏存在了太久了,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地注視著他,習慣性地,卻在他微笑著回望的時候,掉開自己的目光。

他注視著他立於殘垣斷壁之上,他注視著他將一曲《棠棣》反複淺吟低唱。他注視著烽煙黃沙漸漸地模糊了他的背影,他注視著四戰之地千裏大漠茫茫。

他說,可惜,可惜將軍不死戰場死朝堂。

可當現今,他又一次抬首,卻再也沒有人微笑著回望,追尋他逃避的目光。

嬴趙終究還是死在了他手中,死在了這……戰場之上。

嬴秦微不可聞地,輕歎了一口氣。不遠處,邯鄲城下,暮風乍起。那簡襄以來兩百餘個春秋的恩恩怨怨,都同這整個夕陽下的邯鄲城一般,徹底沉浸在濤天的血色裏了。

趙亡後,終無國可抗秦。

☆、【尾聲】

黑夜,黑夜過後,這片土地上終將升起無與倫比的燦爛的朝陽。

騎馬走過城門時,嬴秦隨手將望樓上的青色玄鳥旌旗扯下。

秦國軍隊湧進邯鄲城,嬴秦行入華麗奢侈的趙宮內,隻見鋪著青色綢緞的地上跪滿了趙國的舊臣。他們身著朝服,恐懼而虔誠地稽首,歡迎他們新的主人。

新的,那個舊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