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誘惑 九、孟買
即使印度給毀滅了,孟買還照樣繁榮。
印度諺語
我對孟買的零碎知識,並不因為這趟印度之行多了多少。就印度而言,可能是對孟買知道得最早,可能是孟買的都市化最明顯,也可能,我本人對現代都市生活因熟視無睹而失去敏感,所以這座印度最繁榮的、生活成本最高的現代城市,我對它隻有浮光掠影的印象。
早年讀中學的時候,讀過著名法國作家儒勒?凡爾納寫於1873年的遊記小說《八十天環遊地球》。我從書中知道,小說主人公斐利亞?福克和他的仆人路路通,就是從孟買搭火車至加爾各答橫穿印度次大陸的。當年福克先生為了證明他能夠隻花80天時間就繞行地球一周,所以沿途不敢遊山玩水怕耽擱行程。到了孟買,福克沒去象島石窟、猶太教堂、伊斯蘭清真寺等著名景點,隻是在維多利亞火車站吃了一頓貓肉晚餐等火車(我們入孟買時看到的那座古老的哥特式火車站建築,當時尚未出現,因為它是建成於1887年的),然而福克的仆人路路通,卻沒有如此之強的自製力,居然上街溜達起來。待路路通在孟買街頭看完帕西人的拜火教祭神儀式,又在印度教神廟裏因為沒脫鞋子跟三兩廟祝打了一架回火車站,距開車時間隻有5分鍾了。
後來也知道,孟買是全世界帕西人最多的一座城市。帕西人是公元8世紀自波斯移居印度的瑣羅亞斯德教徒的後裔。類似於猶太教徒遭羅馬軍隊迫害而流離失所,當年瑣羅亞斯德教徒所逃避的是穆斯林的壓迫。也類似於猶太人善於經營企業,孟買的那些皮膚白皙的帕西人,早在19世紀中葉就涉足於印度的鐵路、造船等重工業得心應手。瑣羅亞斯德教本是古伊朗的主要宗教,生於公元前384年的古希臘著名哲學家亞裏士多德就提及過它。因為瑣羅亞斯德教認為“火生萬物”,所以學界亦稱其為拜火教。拜火教以它的沉寂塔著名於世。而所謂的沉寂塔,亦稱安息塔,就是我國藏區隨處可見的天葬場;其不同之處是,前者有高牆圈圍,後者是天然裸岩。讀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的《亞洲腹地旅行記》,讀到作者受一位斯德哥爾摩人類學教授的委托,於1890年6月前往德黑蘭東南的一座沉寂塔偷瑣羅亞斯德教徒的頭骨時,覺得又惡心又害怕。時至今日,印度孟買郊外仍有幾處這種由禿鷲啄其屍骨的天葬場。
而且也知道,因積勞成疾,病逝於中國河北唐縣的柯棣華醫生,就是孟買人。1910年柯棣華出生於孟買左近的紹拉普爾鎮,1936年畢業於孟買格蘭特醫學院,1938年隨印度援華醫療隊來華支援中國的抗日戰爭,1940年任晉察冀邊區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院長,194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據媒體報道,2002年12月9日,中國駐孟買領事館於柯棣華逝世60周年之際,在孟買最豪華的七星泰姬飯店舉辦紀念會,棣柯華的兩位耄耋之年的胞妹,亦一同前往參加。
孟買的都市氣息,住酒店時就能夠明顯感覺到。其實並非隻是看到同類酒店中隻有孟買的有中央空調,而是覺得孟買的酒店服務生素質很高。我們住酒店是要把自己的護照簽證拿到前台去登記的,從德裏到孟買,一路住過10餘家酒店,惟獨孟買的酒店服務生看出我的簽證有問題。他指出我來印度的簽證是1月23日簽發的,而簽證上的入境日期居然是1月18日;也就是說,我在得到簽證之前,就已經到了印度,真是匪夷所思。
在孟買我們是看過印度門、泰姬飯店、維多利亞花園、威爾士親王博物館和傑漢吉爾藝術中心的,但這種看隻是走馬觀花一般馬虎且漫不經心。到了臨走的那天晚上,才聽到鄭爽老師說某條街上有一家好書店,那兒不但有不少好書,而且很晚才會關門,於是馬上跟孫虹、張兆梅一起去找。
我們站在印度門旁邊,手裏拿著鄭老師的購書結帳單打的,這上麵有那家牛津書店的地址和電話。的士司機要價100盧比,我們要他打表他同意。沒想到這個自稱知道牛津書店的司機,走了三兩條街就把車子停在一家酒店門口說到了,要我們下車。這時我們給愣住了,說不是這裏呀。司機問過酒店保安之後,又十分自信地往前走。不料又走了三兩條街又不清楚了,於是見一個人問一個人,直到一個教員模樣的行人主動走過來給他指路,才徹底搞清楚。
到了書店門口,表上顯示23盧比,但司機硬要50盧比。我們覺得奇怪,所以叫書店保安來看。這時司機給保安遞去一張上麵寫了什麼字的紙條,努力解釋一番。保安看了紙條對我們說,合理的價格應該是35盧比。又一番講價之後,給了30盧比才讓我們下車。後來回去的時候,我們問另一個的士司機到印度門多少錢,答曰25盧比。
就挨著孟買大學的那家牛津書店是紅色的外牆,落地的玻璃窗戶;裏麵不但燈火通明,有空調打冷氣,而且裝修雅致,並有悅耳的莫紮特音樂時起時伏。書架上的所有圖書,均有英文指示牌方便顧客查找。除圖書而外,還有古色古香的信封、信紙、筆記本和明信片出售。而令人耳目一新的是,這家書店居然有一間講演廳。我們購書的時候,看到一位中年女士正在用快速發音的印度英語發表演說,聽演說的多數是年輕人。講演者看上去像一位知名女作家,聽講演的像年輕大學生或年輕大學教員。他們有問有答,氣氛熱烈,可惜我和孫虹、張兆梅都沒仔細聽,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可能仔細聽也聽不明白,因為印度英語的奇怪發音,我們始終聽不來。我在那家書店買了1700盧比的書,再過幾小時就要離開印度了,把印度盧比全花完,是我去那兒的主要目的。
孟買的東西特別貴。是同樣的紗麗或披肩,其價格是烏代布爾的兩倍多。香精品種很多,但講價不容易講下來。香精店不時讓我們嗅一嗅小茴香,用它壓掉前一種香精的氣味,再聞後一種。當時我買了一種主要是薰衣草的混合香精,覺得味道比較淡,比較喜歡,價格從5毫升100盧比講到80盧比。
對外國旅遊者來說,孟買最貴的還是吃飯。一天我跟孫虹一起共進午餐,我們要了一盤咖喱蝦,才七八隻就要300盧比;而且米飯更貴,一份要70盧比。天哪,我們以為餐廳服務生搞錯了,硬要人家把菜單拿過來給我們看,不小心露出小家子氣來,根本沒想到應該見怪不怪。
2月17日清晨4點,我們自孟買再次搭印度客機離開印度。孫虹怕行李超重,在孟買街頭買了一隻彩條蛇皮袋,把行李箱中的東西勻出來拎在手上。我們見了全哈哈大笑,戲稱她印度走鬼。我們是經香港回廣州的,坐在回廣州的豪華巴士上,突然覺得這車上的座位好寬敞嗬;進了廣州市區,又覺得廣州街頭人好稀少嗬。顯然潛意識中,我們已經看慣了印度街頭人擠人的熙攘景象,看廣州反而覺得奇怪。
從印度回來後,廣州一家旅行社想看到我們的印度照片,給我們少許經費,讓我們每人拿出10幅照片,辦了一個小型印度攝影展覽。每個人的主題及風格都不一樣,鄭爽老師的是印度動物,李公明的是印度車子,雷淑娟的是印度門窗,楊之琬的是印度人物。李公明教授撰寫展覽會前言,他的小公子李爾克畫我們的行走路線圖,我跑跑腿也忙活了好一陣子,大家全像模像樣地搞起來。其後廣東美術館舉辦印度青銅器展覽,請李公明教授擔任美術顧問,我們搭順風車,把我們的攝影圖片也一並展出,結果給不少廣州市民看到了。我的一位同事看過之後對我說:“你們的攝影很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視點和看法,合起來就顯得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