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應雪堂葉聲徐徐,徹底壓住遠處的簫聲,肖枕夢也握著紫竹簫,一麵低低吹奏,一麵笑盈盈地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儒衫,風流倜儻,看得出年輕時定是個翩翩美男子,走到離應雪堂十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一味以簫聲附和。
應雪堂看他這般行徑,眉頭微微一皺,內力暴吐,吹葉之聲越拔越高,可那絲絲縷縷的簫聲卻如跗骨之疽一般點綴其間,任應雪堂如何施展也蓋不住。
顧懷昭這頭塞著耳朵,聽了半天,也隻能聽見應師兄的吹葉聲,心裏便猜到不妙了。
毒郎君的紫竹簫,厲害的不是簫聲清震,聲傳十裏的時候。多少人和他鬥法,都被他以紫竹簫催動,不自覺地用上十二分功力。隻要簫聲不停,對方內力便會源源不絕地吐出,到內力泄盡,經脈寸斷方止。
應雪堂手指按在葉片上,不住催吐內力,吹出的樹葉聲中飽含孤傲之意,像是非要跟肖枕夢分個高下。就這樣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葉聲乍斷,應雪堂突然咳了兩下,嘴角一道血絲觸目驚心。
顧懷昭眼睜睜看著應師兄受了內傷,哪還忍得住,自己把堵耳的布條取了,手按在劍柄上,瞅準時機,一個魚躍摸到肖枕夢身側。肖枕夢雙眸微垂,還施施然吹簫傳意,直到顧懷昭走近,他才眼露寒芒,朝顧懷昭的方向望了一眼。
顧懷昭自然知道他袖中暗器囊的威力,肖枕夢剛一抬頭,他就在樹上一蹬,朝肖枕夢身後竄去。半空中嗖嗖幾聲輕響,草叢中已落了不少鐵蒺藜。
應雪堂見他出手,怒喝了一聲:“顧懷昭,退下!”話音未落,就連咳了幾下。肖枕夢不去看顧懷昭,一雙老眼一眨不眨地望向應雪堂,嘴邊竹簫不停,直直地往樹下走去,看樣子是要取錦盒了。
顧懷昭哪肯讓他接近應師兄,長劍出鞘,掃向肖枕夢雙腿。肖枕夢竹簫在手中轉了兩圈,也不知道他怎麼動作的,袖囊中就射出十餘枚毒鏢,打在劍身上,震得顧懷昭虎口發麻,長劍幾乎要脫手飛出。
顧懷昭連忙握緊長劍,往應雪堂的方向匆匆望了一眼,大喊起來:“應師兄,快走啊!”
然而這倉促一眼中,他看見應雪堂冷漠地望著這邊,眼睛裏仿佛有兩團漆黑的火焰,將惡意和恨意共冶一爐。顧懷昭被他看得手腳冰冷,忍不住小聲叫了句:“師兄?”
肖枕夢聽見聲音,又朝這邊射出了幾枚毒鏢。
顧懷昭好不容易避開暗器,心裏仍是冰涼一片,然而肖枕夢已經離顧懷昭隻有數丈之遙,由不得他再多想下去。他握緊長劍,再一次撲了上去。
長劍輕顫,好不容易削上紫竹簫,肖枕夢眉頭一皺,一手用竹簫壓在劍身上,壓得長劍無法再進一寸,另一手運掌如風,往顧懷昭身上拍去。
顧懷昭故技重施,掉頭就跑,準備等肖枕夢追上來,再一招“千裏同風”回刺過去。
隻是他剛才被掌風波及,喉中腥甜欲嘔,腳下虛軟,沒跑幾步就被肖枕夢追了上來。顧懷昭那招鬆風劍法畢竟練過千百次,熟極而流,聽到身後風聲響起,已調頭一劍。
饒是肖枕夢是老奸巨猾成名多年的高手,也被顧懷昭這一劍劃破了衣衫一角。顧懷昭見肖枕夢眼中殺意突生,忍不住又嘶聲喊了起來:“師兄,你快走吧,我拖住他!”
應雪堂幾乎是咬著牙說:“顧懷昭,不用你插手!”
他從懷中取出錦盒,看著肖枕夢道:“不知道雷火莊的暗器圖紙有什麼了不起的,肖先生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