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大失所望
宇光為李振寧精心設計了英語訓練課程。經過兩個星期的苦學加巧學，李振寧不僅把英文的投資計劃書背得滾瓜爛熟，也能夠用英語簡單地對話了。我和宇光特別為他高興，但為了讓他和索羅斯的會談成功，我們商議還是由宇光親自出馬，當任雙方會談的翻譯。索羅斯如期到京， 75歲的他已經不像以前，下了飛機休息片刻就要見人或開會。現在他先要休息一天，緩過勁來，才開始依照日程表活動。那天晚上，我把北京按摩醫院的主治醫生李大夫請到酒店，專門為索羅斯做了一次讓他終生難忘的推拿按摩。李大夫才 40出頭，但他的技術的確是第一流的。他曾經為鄧小平培訓過幾位按摩師。我有一次在北京打網球傷了腰，傷勢比較嚴重，在酒店房間的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不能動。李大夫每天下班後來幫我推拿按摩，在他的精心治療下，我的腰傷很快痊愈了。從那以後，我們成了好朋友。我把李大夫帶到索羅斯的房間，李大夫請索羅斯在床上躺好，先給他做一個全身檢查。索羅斯半信半疑地按照李大夫的話躺下，輕輕用英語問我： “用兩隻手就能做體檢？ ”我把他的話翻譯給李大夫聽，李大夫笑著回答：“通過觸摸穴位，可以了解一些基本情況。”
經過從上至下，從前到後的詳細檢查，李大夫微笑著告訴索羅斯體檢結果：“你的身體狀況不錯，就是腿上有一處老傷，因為當年做手術時骨頭銜接不好，時不時會痛的。另外，你的左背肌肉的韌帶拉傷過，運動過量或者緊張過度，都會產生疼痛。”
索羅斯聽了我的翻譯，臉上流露出驚訝和佩服，他沒有吭聲，讓我把耳機給他戴上，他聽著莫紮特的音樂，還不到幾分鍾，就被李大夫的神奇雙手帶入了夢鄉。等他醒來時，滿臉堆笑對李大夫說：“實話告訴你，這是我有過的推拿按摩最舒服的一次，你太棒了，謝謝！”
索羅斯休息好後，第二天上午和李振寧在他下榻的酒店房間裏會談。李振寧帶著總經理和宇光精神煥發地進了索羅斯的套房。大家剛坐下寒暄了幾句，李振寧告訴索羅斯，80年代初，索羅斯第一次訪問中國時，在北京的學術交流會上發表講演，他當時也在場聆聽，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小青年，隻能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
這番話馬上把索羅斯逗樂了，會談的氣氛立刻輕鬆了。索羅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次和中國的青年精英們的思想交流。他笑著對李振寧說：“瞧，那次參加會議的許多年輕人，現在都是中國的棟梁人物了，包括你自己，已經成為很成功的商人了。”
接下來的話題轉到索羅斯和李振寧兩人的第一次投資經驗。索羅斯問李振寧，他的第一桶金是怎麼賺來的。李振寧告訴索羅斯，他是跟自己的姐姐借了5000港元，在香港的金融市場做權證交易發的財。索羅斯聽到這裏，眼睛一亮，興奮地說：“真是巧了，我的第一桶金也是從親戚那裏借了5000英鎊，也是買賣權證賺的錢。”
大家聽了哈哈大笑。索羅斯情緒高漲，也許是80年代的回憶緣分，也許是賺第一桶金的巧合，他對李振寧明顯地有了好感，笑嗬嗬地把話題轉到合夥投資的事。出乎大家的意料，他隻問了李振寧兩個問題，便作出了決定。
索羅斯問：“我投10億美元，你能做好嗎？”
李振寧回答：“沒有問題。”
索羅斯再問：“我投100億美元呢？”
李振寧回答：“也沒有問題。”
索羅斯說出自己的決定：“好，我很喜歡你，你可以做我的合夥人。你和我的股份比例各為50%。你可以不出錢，所有的錢都由我出。你那份該出的錢，由我無息貸款給你，先幫你出了。我等一下打電話，讓律師兩天後從紐約飛到上海和我們見麵。律師會把合同準備好，我們在上海簽字。如果你的注冊和其他準備工作都順利的話，我們的私募基金明年就可以營運了。至於客戶，你不必擔心。我的基金上市從來都是大客戶們等著排隊購買。”
索羅斯的決定對李振寧來說，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美。很顯然，索羅斯是有備而來的，看起來他的準備工作做得比李振寧還要好。他當然明白李振寧的財力絕不足以充當他的合夥人，他所需要的，是讓李振寧做他進入中國金融市場的拐杖，利用這個合資的平台，在中國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因此，所謂會談，就是見人，人滿意了，會議也就開好了。
人雖滿意了，團隊呢？硬件呢？兩天後，索羅斯去上海參觀了李振寧的公司，他沒想到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美夢一醒，大失所望，與李振寧合夥做私募基金的計劃在10分鍾內全部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