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周曉跟周醫生在醫院陪著蘇禾。
秦楚其實來過一次,走到病房門口又退了回去,沒有進病房。
為了怕蘇禾無聊,周曉還特地去學校門口的地攤上買了本笑話大王,每天變著法的給蘇禾講笑話,蘇禾有時候配合性地笑兩聲,有時候就幹脆沉默不語。
醫院這個地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進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離開,有些人暫時離開,有些人永遠離開。
有一天,醫院裏一個女病人因為丈夫有了別人自殺沒能成功,搶救過來後,又趁人不注意跑到醫院的頂樓,從上麵跳了下去。
周曉在跟蘇禾說完這件事之後,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蘇禾反應倒不是特別,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於是周曉接著感歎:何必用死亡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愛情淡了之後,死亡對於已經淡的人,也不過是皺皺眉頭回憶一下過去的事,至多,再發出一聲歎息,假仁假義地說著,可惜了了。
如果是她,絕不會白白地便宜了那個男人還有那個破壞別人的女人。
欠了她的,總是要拿回來。
周曉在病房裏給蘇禾削著她自己給蘇禾買的蘋果,削完一個自己咬了一口之後,才發覺自己是來看蘇禾的,又將咬了一口的蘋果放下,拿起另外一個再重新削。
蘇禾笑笑,“你還這麼小,哪來這麼多感慨。”
但不得不說,對於周曉的觀點,蘇禾覺得,一半一半吧。
如果不用死亡,那隻能說明,還有更好的報複方式。
蘇禾腦子閃現出何必呢這類詞,隨即自己覺得好笑起來,暗罵自己一句,假仁假義。
她才是那最假仁假義之人。
蘇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好像回去一趟之後,這心裏,突然就惡魔橫生了。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與譚少山,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蘇禾心底還是有些心疼的,對於譚少山。
可也僅僅如此,隻要一想起自己已經離世的母親,那些許心疼又會在瞬間被疼痛蓋過。
又被迫地在醫院裏接受了兩天治療,蘇禾就在周曉的陪同下出院了。
就連周醫生這個醫務人員都說,不到必要,醫院這地方還是少來。
怎麼著,那腐朽的屍氣,總是會影響人心的。
譚少山自那日後就沒再回過他與蘇禾的住處,老太太的身後事,還有一群覬覦著譚氏江山一把手位置的譚姓人。
譚少山不得不花大量的時間在結束這些事情上。
無所事事的蘇禾卻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呆在家裏,哪都沒去。
她在等,等譚少山。心裏卻掐著算著,眼看快一個來月了,她媽媽就要七七了,她想在這之前回去。
如果譚少山再不來,她可能就要提前離開了。
好在,在這之前,譚少山還是回來了。
蘇禾背著窗,麻木地站著,沒有什麼表情。
隻在譚少山拿著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嘴唇掀了掀。
譚少山走過玄關,將手中的鑰匙一把扔到桌上,冰冷的臉孔也沒有多餘的情緒,一身黑衣把他的冷酷襯得帥氣無比。
瘦了些。
蘇禾默默地看著,在譚少山抬眼看向她,兩人對視的那一刻,蘇禾在譚少山眼中讀到了傷痛。
蘇禾不說話,譚少山也沒開口。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最終譚少山別開眼,轉過身,一聲不響地準備離開。
“譚少山。”
蘇禾在他身後叫他。
譚少山回過頭,看著至愛的人。
蘇禾說:“譚少山,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譚少山冷硬而削瘦的臉部肌肉動了動,“蘇禾,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蘇禾在裏底歎息一聲,默默補充一句,這樣最好,她也不會原諒她自己。
“你說過要跟我結婚。”
“不,蘇禾,婚禮不會再有了。”
蘇禾笑笑,一臉淒涼,“是嗎?”
譚少山沒有回答,隻是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蘇禾,你是故意的,你這是故意殺人。”
殺的那個人,是他最敬重的奶奶!
蘇禾笑意更深,“所以,我報警了。”
譚少山的眼睛在蘇禾的話音剛落下瞬間就風雲翻湧,“你知道我對你下不去手,所以你才這般有恃無恐?”
蘇禾搖搖頭,“有恃無恐的不是我,是你們才對。”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遠,譚少山大概覺得有些看不清蘇禾的眉目,所以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兩人距離伸手可及。
“蘇禾,你怎麼這般狠心。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愛我嗎?你的愛呢?”
蘇禾苦笑,她本來想說這句話的,結果反倒被他說上了前。
蘇禾忽然想起那樣一句話。
現實那麼混亂,你找不到摯愛,隻好一個人一個人地磨,拿著鈍刀子,向著他們,也向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