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客廳傳來關門聲與遠去的腳步聲。
商夏滾了滾幹澀的喉嚨,一行淚滑落眼角,她知道,他去看誠誠了。
46、“公關”是做什麼的?
宗海晨一晚上沒回來,商夏也沒躺在床上直接睡。她挪回最初來到宗海晨家時睡的沙發,雖然心事重重,但神經支撐不住,沉沉地進入夢鄉。本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本以為她要在相思中度過餘生,沒想到還是回來了,除了在誠誠的問題上表示不滿之外,心理上的包袱差不多卸下大半,不用再用謊言應付宗海晨,更不用利用他的關係替哥脫罪,或許這就是命中定數,不純粹的示好與接近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罷了,明天先去監獄看哥,孩子的事再想辦法。
……
監獄有規定,每月隻能探視一次,聊天時間不能超過三十分鍾。
商夏坐在會接見室裏焦急等待,見哥疾步走來,幾日來初次發自內心地笑了。
“怎麼瘦成這樣?”她剛要撫摸大哥的臉頰便被獄警製止。
商秋摸了摸幾乎是光頭的腦瓜頂,不管在背後吃了多少苦,但在親人麵前不會顯露半分:“沒瘦,都變成肌肉了嗬嗬,你寫的信我都收到了,大外甥的照片也看到了,那雙大眼睛長得像你,讓哥有燒在瓷器上的衝動,對了,你最近過得好嗎?”他見妹妹臉色極差,不免擔心。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宗海晨選擇隱瞞分手事實,商夏當然也是,她寫信告訴哥,宗海晨陪他回老家產子,因為那裏山美水美空氣好,有利於孩子的健康。
商夏將五百元錢塞進哥的手心,笑盈盈地說:“哥別擔心我們都很好。今天出門匆忙沒帶多少錢,先湊合著買點喜歡吃的。”
商秋知道妹妹嫁給宗海晨肯定不缺錢,可是也有疑點,自從她混進看守所食堂工作那會兒便沒再添新衣裳,每當商秋問起這事,她總是說舊衣服穿著舒服。
今天也是,穿在妹妹身上的這套衣服貌似是手工縫製的粗布衣裳:“妹,你實話告訴哥,宗海晨有沒有為難過你?”
“這話怎麼說?”
商秋想了許久,說:“不瞞你說,宗海晨前年來監獄看過我。”
商夏眸中一驚,又故作若無其事地問:“哦,你們聊什麼了?”
“也沒聊什麼,他取出一隻破損的青花茶杯讓我看看能否修複。我一看你沒來就說修不了,於是他又走了。”
商夏自然知道是那隻被她蓄意破壞的茶杯,定睛思忖片刻,一巴掌打在商秋的肩頭:“你傻啊,他主動找你修複瓷器就是有意幫你減刑,難道你寧可在監獄裏吃苦也不想出去?”沒錯,雖然不明白宗海晨這樣做的目的,但肯定不是陷害。不要問她原因,就是堅信這一點。
“……”商秋撓了撓發根:“如果是你開口我當然要幫忙,可是宗海晨隻字不提你的近況,我哪知道他會不會再次試探你。”商秋早就把宗海晨找自己談話的事告訴商夏,還提醒商夏千萬別關心則亂動起歪念頭。然而他有所不知,那時的商夏已然被掃地出門。
“哥,今天我就給你交個底兒,宗海晨不能完全確定哥有燒造本領與修複手藝,至於柴……”
話未說完,商秋見獄警還沒走遠,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噓,別提那字。”
商夏點下頭,繼續說:“祖訓中提到傳承者寧可死也不可泄露仿造術,但鑒定技術與修複手藝就是讓子孫後代用來家養糊口用的,我知道哥不喜歡受束縛也不願意替他人工作,不過如果是為了生存,故宮博物院必然是最好的去處。”
“哥明白你的意思,你想等哥出獄之後留在本市,哥最近也在尋思這事兒,雖然哥很想回老家,但更舍不得你和外甥,哥打算好了,出去後找一份相關工作,賺些錢先給你買套房。”
在北京買房?對大多數人而言或許是天方夜譚,可對於商秋來講真的不難。說糙點,他就好比捧著大金碗沒飯吃的乞丐,隻要餓不死絕不打碗的主意。
商夏並不需要哥賺多少錢,隻是希望他可以在大城市多生活幾年,因為這裏夠複雜夠黑暗,了解到人性的陰暗麵才可以防止再次吃虧上當。
“嗯!如果哥不想去宗海晨那邊,我還認識另一位……”想到霍亦侖,商夏不由眼前一亮,霍爺爺與宗父相交多年,麻煩霍亦侖走一趟宗家看看誠誠?
她又垂下眸,好幾年不聯係,一聯係就有事相求合適嗎?
“哥,宗海晨來見你的時候真沒說別的?”
“我看得出他對我有成見,如果不是礙著我們的關係他肯定不會來找我,更別說閑聊。”商秋記得特清楚,宗海晨當時的表情很嚴肅,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沒說。
“哥別往心裏去,他對誰都是那副表情,其實心眼兒好著呢。”商夏了解宗海晨,他不是高傲,隻是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嫌少與陌生人深交,其實一旦混熟了,特貧。
“對了哥,你知道爺爺紋在我身上的甲骨文是什麼意思嗎?”商夏曾問爺爺是不是柴家的女孩身上都有紋身,爺爺則給予否定,又看了眼她過世父母的遺像,長歎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