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待在家中心神不寧的宗母抱著孩子走出小區,眼眶周圍的紅暈還未消。宗立誠一眼便看到親媽,撒了花兒地在奶奶懷裏撲騰,商夏迎上孩子跌跌撞撞的步伐,緊緊地擁入懷中。

小孩子哪裏懂得悲歡離合之痛,發出清脆爽朗的笑聲。

“誠誠乖,不要大笑了,爺爺奶奶心情不好。”商夏抱起沉甸甸的兒子,親了又親,繼而向宗母鞠躬:“剛聽宗伯父提及這樁噩耗,請您保重身體。”

宗母捂住口鼻,不想在孩子麵前哭但還是沒忍住,商夏見二老一個淚如雨下一個坐在車裏吃降壓藥,沒見到病人已是如此,商夏豈能不擔心兩位老人的身體狀況。

“海晨,咱們跟著一起過去看看吧,何況霍爺爺和霍亦侖待我不薄。”

宗海晨正有此意,隻是:“讓不大點兒的孩子看到這些……”

“我們也會老也會生病,我們不可能護著孩子一輩子。”她抱起兒子坐上吉普車,這就是她的教育理念,麵對生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有能力做主的時候六神無主。

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前車籠罩在一片哀怨之中,後車裏,雖然大人們心情沉重,但孩子哪隻愁滋味,車廂裏環繞著孩子稚嫩的歌聲。宗立誠擺擺手晃晃頭,將在幼兒園學會的歌曲唱歌媽媽聽。

“真棒,誠誠是媽媽的驕傲。”商夏賣力地鼓著掌,她也在流淚,母子團聚喜極而泣。

“我可想媽媽了,可是我一大哭奶奶就急得吃藥藥,所以誠誠隻能在心裏偷偷想媽媽。”宗立誠躺在商夏的肩頭來回蹭,一抬小眼皮看到正在開車的宗海晨,怒指,“哼!爸爸可壞了,說媽媽坐牛車過來要用上好幾年……”

宗海晨一本正經地說:“你少冤枉我,還不是怕你等得太著急,所以爸爸三千裏飛鴿傳書叫你媽騎馬過來了。”

“別在孩子麵前胡說八道,”商夏推他一把,捧起兒子的小胖手親不夠,隨後嚴肅地說:“待會咱們進了醫院不可以大聲說話,不可以嘻嘻哈哈,跟在媽媽身邊不可以亂跑。”

宗立誠一想到醫院就神經性屁股疼,愁眉苦臉地說:“媽媽,我不想打針。”@思@兔@網@

“今天不打針,咱們去看一位老奶奶,如果你乖乖的不吵鬧,回家之後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成交嗎?”商夏伸出一手,宗立誠立馬抬起小手拍了上去,隻要不用小針尖紮屁股一準聽話。

宗海晨見母子倆配合默契和樂融融,不由酸溜溜地開口:“瞧著一唱一和的,果然有我沒我就那麼回事兒啊。”

商夏托起孩子湊到宗海晨臉側:“爸爸吃醋了,快親親爸爸。”

宗立誠可沒忘記爸爸怎樣對待在風雨中追車的媽媽,心不甘情不願地努起小嘴親了口,捎帶手留下一溜兒哈喇子。

可是壞事兒剛幹完,隻見媽媽抽出紙巾又幫爸爸擦幹淨。

宗海晨挑起眉梢朝兒子得意一笑。見狀,宗立誠擰起小眉頭非常不解地問:“誠誠在幫媽媽報仇哦。”

商夏用額頭頂著孩子的肚子拱了拱:“沒有爸爸哪來的誠誠?爸爸和媽媽一樣愛你。”

宗立誠更迷糊了:“誠誠不是媽媽生的麼?爸爸做過什麼?”

商夏臉蛋一紅,頓時卡殼。

宗海晨撇看窗外,含糊其辭地哼唱起曲調兒:“說來告訴我什麼叫做,愛,什麼叫做傷害……呃……”肩膀吃了商夏重重一巴掌。

宗立誠不明所以,不過見到媽媽終於出手揍親爹,捧起小胖肚子嘎嘎嘎地狂笑。

雖然在此刻打打鬧鬧不合時宜,但孩子的笑聲太富有感染力,歡聲笑語時而從車窗中飄出來,灑向孤寂寂靜的夜。

抵達醫院

霍啟僑的女秘書正在大廳中等候宗家夫妻,幾人基本沒有寒暄便走向病房,促狹的回廊,憋悶的氣流,讓所有人的情緒變得更壓抑。

當他們走到病房門口時,隻聽裏麵傳來一聲咆哮,那聲音是從霍亦侖口中發出的,轟趕正在按照病人要求卸掉各種儀器的醫護人員。

“師母,您別放棄好嗎?”霍亦侖跪在床邊,托起師母幹瘦的手指。

霍夫雖然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嶙峋,但那份優雅與坦然還在,她艱難地取下氧氣罩:“小侖,師母好累,不想再支撐下去……”她努力地仰起頭,看向對窗佇立的丈夫,“啟僑,過來陪我說說話好嗎?”

許久,霍啟僑緩緩地走過來,越是靠近,步伐越是遲緩,仿佛是憔悴不堪的百歲老人。

當他走到床邊的那一刻,霍夫人的一個動作讓站在門外的宗家二老戛然止步。

她一手握住丈夫的手,一手拉起霍亦侖的手,將兩隻手疊落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緩緩揚起嘴角,笑著對丈夫說:“趁我還沒走,希望聽小侖發自內心地喊你一聲‘爸’。

聽罷,宗祥國一轉身貼牆而坐,順著胸口調試呼吸。宗母則倚在兒子肩頭默默垂淚,見老伴兒摸索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