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啊!吉敷的腦袋一片混亂,隻能保持沉默。他想追問的事多如繁星,但是他不擅言詞,不知從何問起。
「去年公關中心不是舉辦了三軍大演習的照片展覽嗎?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偶然得知你的名字。裝備品的照片拍得很好,不過我更喜歡夾雜其中自衛官照片,將自衛官努力受訓的模樣呈現於觀賞者眼前——我看到想出這種排列方法的人是中士,本來還以為是從基層豈不而且有點年紀的自衛官呢!現在想想,是有點失禮。」
吉敷知道自己該道謝,但他不想道謝。這個女人是頭一個發現他用心想出的排列方式的人——至少是頭一個來向他表示的人。
會跑到朝霞公關中心觀賞照片的軍武迷大多隻對裝備品有興趣,但是吉敷希望他們也能看看運用這些裝備的人。
他當然希望有人能夠注意到他的用心,但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女人——基層自衛官最厭惡的防大出身菁英。
「我看到『Dandy Lion』時,也和三軍大演習展覽時一樣感動。我想那張照片裏蘊含的精神應該是——」
別說了。
如果讓這個女人說中——如果被她說中,我……
「『不屈』吧?」
混賬。吉敷不由得反彈。
「我沒給『Dandy Lion』加任何副標,請別胡亂想象。」
吉敷自己也知道不妙。就算不管對方的階級高於自己,她可是個女人,這句話說得太重了。
如果弄哭她可就麻煩了——吉敷想道,偷偷窺探千尋的表情。
千尋隻是一臉平靜地直視著他。
「那你為什麼參加比賽?我爸爸說你常參加比賽。如果你不希望看到照片的人有任何感想,你根本不必投稿啊!」
「那是我的自由。」
「我看了你的照片以後覺得感動,也是我的自由。這是我的感想,就算和你的想法不同,你也沒權利教我別想。」
吉敷的臉又熱了起來。
「我也沒義務聽你的感想!」
吉敷已經把階級之別完全拋諸於腦後,他撂下這句話後,便站了起來。
「我不可以喜歡你的照片嗎?」
吉敷無法回答這道從背後追趕而來的問題。
回到公關部,吉敷漫不經心地走到窗邊,俯視下方的草皮。
他多希望千尋已經走了,但千尋還坐在草皮上。她垂著頭,視線落在自己伸長的腳上。
她的肩膀也低垂著,雖然不知是不是在哭,但可以確定她相當沮喪。未有這種時候,吉敷才會怨恨自己拍照培養出的觀察力。
吉敷別開視線,立刻了窗邊。
*
千尋的事如同小小的棘刺一般梗在心頭,就這麼經過了數天。
某天操課後,吉敷在辦公廳舍的玄關遇見了千尋。
「啊……」
吉敷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愣在原地。麵對前幾天差點被他弄哭的女人,而且階級還在他之上——誰來教他如何反應?
然而千尋先露出了笑容,就和初次見麵那一天一樣。
「好巧。」
「嗯……」
「騙你的。」
「啊?」
「其實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出來。我是通信大隊的,辦公廳舍和你不同。」
吉敷開始覺得他根本用不著跟這個女人客氣。
「有什麼事嗎?」
「吉敷先生,如果你有時間,我想邀你一起喝咖啡。」
「如果好似命令我就遵從。」
吉敷回答——糟了,看來基本的客套仍是必要的。
千尋露出了大受傷害的表情。
「如果是命令,我就不會叫你吉敷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