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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杜葉發現鏡中的自己眼圈發黑，輕輕拍了幾下。她不知自己睡著沒有，睡了多久。
馬老板的事已經煙消雲散，杜葉也努力丟到腦後，可心情依然潮濕，就像一塊布沾了水，怎麼擰也不可能像原來那樣幹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沒防住背後這一啄。普通百姓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也很沒麵子，何況她是副縣長。
羅秀打來電話，提醒她上午研究五中撤並的人事問題。近來，她有點丟三落四，羅秀肯定覺察到了。
杜葉說我知道了。這倒沒忘。這兩天，她不斷接到電話，大多與五中有關。政府會議研究決定，五中堅持到這個學期結束，畢竟還有三百多學生，不能因五中的撤並而影響學生學習。房屋及財產全部歸東灘中學，這倒沒問題，也很明確。關鍵是學生與教師的去向，要求教育局先拿個方案。撤並的消息傳出後，師生再無心思上課。幾個星期工夫，學生幾乎跑光。沒學生，學校就是空架子，也沒有堅持到假期的必要。教師也聞風而動，都想趁這個機會調往縣城。白儒與杜葉說過幾次，杜葉的心思全在馬老板身上，無法抽身。現在脫開空兒，想趕快把這事解決了。與別的縣長遇到事情喜歡拖不同，杜葉喜歡痛快。
會是在杜葉辦公室開的。杜葉、羅秀、白儒及教育局人事股股長。教育局打印了一份方案，杜葉掃了一眼，沒細看，聽人事股長彙報。人事股長是位中年女性，歲數比杜葉大點兒，語調不緊不慢。條件很多，諸如學曆，年齡，獲獎經曆等，學曆和年齡是重要指標。根據方案，共有二十七名教師符合調動條件。
杜葉重複，二十七名？
人事股長很聰明，馬上意識到杜葉對這個數有懷疑，輕輕瞟白儒一眼，目光再次落到杜葉臉上，肯定地說，是這個數。然後開始說符合條件的教師情況。她的工作做得很細，教師的情況都附在後麵。
杜葉曾給白儒說過一個原則，方案要圍繞人數製定，調動教師控製在二十名。當然，最終調回的肯定要多，不符合條件又有特殊關係的那些。哪個領導沒個親戚朋友？杜葉讓白儒控製人數，就是打這個餘頭，沒想到白儒一下算出二十七個。杜葉知道白儒打了埋伏，白儒大概也料到杜葉不會查教師的原始檔案。
人事股長彙報完，靜靜地坐在那兒。
杜葉微微皺眉，這個數太多了。年齡學曆有沒有做假的？杜葉不會讓白儒這麼蒙混過去，但不能說穿，不會讓白儒覺得她故意擠兌他。
白儒回說，都是直接查的檔案。
杜葉問，第一學曆是專科的有幾個？
白儒看人事股長，人事股長說九個。
杜葉點頭，這就是說第二學曆達到大專的十八個。人事股長搞人事工作多年，不會在彙報上出紕露。
白儒表情沉穩，補充，這幾年教師進修的積極性很高。
他的話提醒了杜葉，問，每年參加進修的有多少，脫產的多少，函授的多少？自學的多少？
人事股長又代白儒答了。
杜葉問，你們的數準不準？怎麼參加自考的和招生辦的數出入這麼大？給招生辦主任打電話，讓他過來。
白儒欠欠身子，說招生辦主任嶽母住院，回頭讓他把情況報給杜縣長。
杜葉看出白儒不安，知道這下掐中了。人事股長不可能對自考摸得那麼清楚，畢竟不歸她管。火候已到，杜葉方說，你們再核實一下，年齡學曆一定要準確，事關調動，教師的眼睛都盯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