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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偉經過一階段明察暗訪,終於號住了營盤鎮的脈。營盤鎮治安雖亂,並不是亂得不可收拾,不是無源可尋。收拾這個攤子,其實就是收拾老大老三。老大老三是營盤鎮霸王,降服了老大老三,許多問題自然迎刃而解。老大老三同是營盤鎮的瘤子,但又不一樣。老大行事在暗處,很少露麵,你照樣能感覺到他的威脅。比如,從營盤賓館出來的客人,別的客店就不能留,商店的貨價總得比老大商店的高些。老三行事在明處,凡是街麵的商家,均按月交老三保護費,老三讓你開你才能開,不讓你開你絕對開不成。這是無形的規矩,不懂這些規矩營盤鎮就沒你地盤。
左偉掂量了一番,決定先拿老三開刀。老三霸道但沒腦子,逮他把柄容易。左偉表麵同老大老三和和氣氣,心底卻呼呼竄火苗子。
四月的一天,眼線報告說晚上老三在家賭博。左偉不動聲色,胸內卻硝煙四起。左偉把槍擦得亮閃閃的,把電棍充足電,然後靜待夜晚來臨。左偉沒告訴老邊,夜濃透了,才給老邊打電話,讓老邊火速趕到派出所。老邊家離派出所不到二裏,五分鍾就到。左偉簡單交代幾句,便和老邊出發了。老三家在鎮子中間,深牆大院。左偉掂掂腳,嗖一下竄上去,老邊卻怎麼也爬不上去。左偉實在等不及了,沒管老邊,一個人跳進去。左偉捉賭經驗太豐富了,先把屋門鎖了,然後溜到窗外,運足力氣,一腳將窗戶踢開。斷喝,不許動!屋內的人醒過神,左偉已站在麵前。老三見勢不妙,欲往外竄,左偉一把將他銬住。老三懵了,大概是想不明白,昨天左偉見他還笑眯眯的,今天怎麼突然一副凶神樣兒。老三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挺著脖子質問左偉為什麼抓他,他們不過娛樂娛樂。左偉不屑回答他,一電棍捅過去,老三凍肉一樣摔在地上。
捉賭行動出奇地順利。
左偉審了老三一夜。按賭博論處,並不能把老三怎樣,得拿到老三其他為非作歹的證據。老三起先跟左偉耍白皮,講條件,見左偉始終繃著臉,就威脅左偉。左偉哪吃他那一套,拿電棍捅他。老三哇哇怪叫,殺豬一樣,把曆年賭博的事都交代了。左偉又問老三收保護費的事,老三死不承認,無論左偉怎麼收拾他,他隻是嚎叫。
左偉給刑警隊打了電話,清早刑警隊的車就到了。開車的是修小林,此外有兩名刑警。老三和其他幾個賭徒在派出所院裏蹲著,灰頭灰臉的。刑警把老三等人帶上車,修小林說,你小子混了這麼多年,怎麼一點兒也不開竅?你處理,罰了錢是所裏的,刑警隊處理罰了錢就沒你的份兒。那天,左偉把修小林拉到野外,揍了他兩拳,警告他再顯擺就揍扁他的臉。孰料這家夥狗改不了吃屎,總要擺出教訓人的架式。左偉冷冷地說,該怎麼做,還不用你教我。修小林吃了一嘴沙子,連聲說,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刑警隊車一走,左偉便去店鋪尋找證據。店鋪主人知老三被抓,都掩捺不住喜氣,又罵老三霸道,霸道人沒好下場,憤憤不平的。可無論左偉怎麼動員,老三收保護費的事他們就是不說。左偉走了兩個來回,針尖大的證據也沒弄到手。左偉很生氣,他發火,那些店主就老實聽著。
半上午,左偉揣一肚氣回到所裏,看見老大拉著馬臉在他位置上坐著。左偉忽然明白那些人為什麼不敢做證了。老三進去了,老大還在。老三不過是一簇草,老大則是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樹。
老大站起來,說,左所長回來啦。
左偉點點頭,和老大目光撞在一起。老大目光裏沒有一點兒水分,又僵又硬。
左偉問,有事?
老大彈出一支煙,點了,問,左所長把老三送進去了?
左偉說,是他自己撞進去的,他聚眾賭博。
老大問,非得往刑警隊送?
左偉冷笑一聲,你是興師問罪來了?
老大說,我哪敢啊,營盤鎮派出所所長,多大的官啊。
左偉說,你沒別的事,請你離開,我要辦公。
老大竟然笑了。老大說,左所長也太不講情麵了吧?
左偉說,老大,這兒不是你的賓館。
老大霍地站起來,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哼哼鼻子,背朝著手走了。
左偉盯著老大的背影,捏緊了拳頭。
老邊勸左偉,他就這樣,你別生氣。左偉無言。老邊又說,其實咱們自己處理就行。左偉沒理老邊,老邊畏手畏腳的樣子令左偉沒來由地惱火。老邊討個沒趣,低頭幹自己的了。
下午,左偉繼續去店鋪取證。左偉費盡口舌,最後才說動一個叫郝老三的人。郝老三交保護費誤了期限,曾被老三打掉兩顆牙。郝老三把老三強行收取保護費的事寫在紙上。按手印時,郝老三遲疑了,一個勁兒地問左偉,他們不會報複我吧?左偉再三保證,他才遲遲疑疑摁了手印。
第二日,左偉正準備去刑警隊,老三卻被放出來了。左偉和老三走個迎頭。老三摟著一個黃頭發女孩,女孩放肆地浪笑著。左偉看著老三,老三卻不看左偉,故意哼著一首下流歌曲。左偉的眼睛就滲出紅色,下意識地摸摸腰間的手銬。憑郝老三的證據,左偉完全可以再次把老三帶到派出所。左偉忍了忍,讓趾高氣揚的老三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