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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小林和張儀舉行婚禮那天,左偉因為處理一樁案子,回到縣城已十一點多了。左偉怕誤了,下車直奔藍天大酒店。從內心講,左偉不願意參加修小林和張儀的婚禮。想到修小林竟然把張儀娶到手,左偉老有一種兒不舒服的感覺。可是下了車,左偉參加婚禮的願望突然異常強烈。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變化這麼快,真的說不清楚。左偉看看手表,一路小跑。
酒店門口,司儀和修小林正焦急地張望。左偉一頭大汗跑過去,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事耽誤了。修小林往左偉身邊瞧著,問,怎麼就你一個人,沒把老邊帶上?左偉隨口說,他盯攤兒呢。
婚禮開始後,左偉站在人群最後,看著被簇擁著的修小林和張儀。修小林西裝筆挺,笑意幾乎從臉上躍起來,像蹦出水麵的魚。張儀則靜靜地微笑著,甚至有一點兒羞怯。修小林緊緊挽著張儀,他的個頭隻到張儀肩部,給人的感覺是張儀老要往他身上倒。張儀的目光掃過來,望見人群後麵的左偉。左偉想把那目光咬住,可張儀碰了一下便躲開了。左偉的心格登一下,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急著來參加婚禮,他想看看張儀要婚禮上的表情。現在,左偉看到了,卻一下覺得索然無味。有人讓張儀和修小林介紹戀愛經過,左偉走到一個角落,默默坐下。
後來,修小林和張儀走過來。修小林說,我還以為你不來呢。左偉說,哪裏,你和張儀的婚禮,我怎麼能不來?他望著張儀,想往張儀眼裏插一根目光,沒插進去。
修小林老大哥似的拍拍左偉肩膀說,我說著玩呢,誰不來你也會來,咱們什麼關係?修小林誇張地揚著胳膊,顯得有些滑稽。
左偉說,你們忙去吧,別累著了。說這話時,左偉再次把目光甩到張儀臉上,張儀的目光卻粘在修小林臉上。修小林嘎嘎笑起來,胸脯一鼓一鼓的。許多人都朝這邊看。修小林見張儀看他,想止住笑,卻怎麼也收攏不住嘴。左偉不覺得什麼地方可笑,輕輕皺皺眉。
修小林說,老左,今天晚上可不能給我搗亂。
張儀嘖怪,越說越沒正經了。把修小林拽走。
宴席上亂哄哄的,細看還是有規律的。桌麵平平淡淡,肯定是陌生人湊一塊兒,桌麵上喧嘩不斷,則一定是熟人相聚。左偉那桌就是,喝著喝著就把焦點對準了左偉。說左偉走的時候沒來得及送行,現在借花獻佛,要補上。左偉先前還推讓,後來則來者不拒。左偉紅光滿麵,豪情萬丈。眾人商議怎麼“耍耍”新郎新娘,左偉吹噓他不但能讓修小林喝白酒,還能讓張儀喝白酒。眾人嚎嚎,左偉如能辦到,他們自罰三杯。待修小林和張儀過來敬酒,左偉非要和修小林喝一杯。修小林喝了,左偉便對張儀說,老同學,我也為你斟上一杯,你自己喝,還是我陪你喝?張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眾人大叫,好。
左偉喝醉了。出門時,腳步踉蹌了一下,旁邊有人扶他,問,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左偉生硬地說不用,也沒看那人是誰。左偉攔輛出租車,把身子崴進去。司機問他去哪兒,左偉說往西開,到了我叫你。左偉想去王萍家,他需要放鬆自己,太需要了,隻能去王萍那兒,杜葉看見他這樣子肯定嗤之以鼻。
左偉指揮司機往西往北再往左往左,司機被繞糊塗了,說老兄怎麼又繞出來了。左偉生氣地說,這條路我走多少遍了,怎麼能錯?再走!司機拉左偉又繞了一圈,還是沒到。司機問,是你自己的家嗎?左偉罵,屁話!司機說,把你家電話告訴我,我問一下。左偉嘟囔,不用你找,我自己來。接通後,對方剛喂了一聲,左偉便僵著舌頭說,搬家也不告我一聲,我找不見了,出來接我一下。電話那邊突然沒音了,左偉說,怎麼回事,說話呀。一個重重的聲音道,左偉,你看清楚了再打,砰地掛斷。左偉聽出是杜葉,酒醒了大半。但腦子還沒完全轉過彎,杜葉怎麼在王萍家?再一瞧,才知道他打到自己家了。左偉恨不得摑自己兩嘴巴子,吆喝司機,掉頭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