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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見到的背影老在杜葉腦裏晃,是不是左偉呢?如果是左偉,他不回家,去哪兒了?還有那天晚上的電話,左偉象是打給別人的。這麼一想,嚇了一跳。後又覺得自己神經,肯定不是左偉,天下背影相似的人應該很多。就算是左偉,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縣城這麼大,左偉哪兒不能浪蕩?至於電話,是不是喝了酒糊塗了?當晚她應該問問他,她錯過機會了,可是她怎麼問得出口呢?
不管怎麼給自己打氣,腦裏的疑惑有增無減。找人傾訴一番的念頭再也不敢有了,她是副縣長,絕不能讓人看到她的軟弱,敞開心扉,簡單卻遙遠。
但杜葉終究是女人,是妻子,這個疑團解不開,無法集中精力。她說左偉愛鑽牛角尖,現在她自己鑽進了死胡同。
如果那個背影真是左偉,意味著什麼?杜葉盡量不往那方麵想,但直覺告訴她極有可能。丈夫在外麵有了女人,在這個社會沒什麼奇怪,身邊的例子太多了。各奔東西,或像羅秀那樣盼著丈夫回心轉意,都正常。杜葉卻不同,哪種結果對她都有影響。左偉有了外遇,她竟悶在鼓裏,傳出去,她的臉沒地方擱啊。杜葉可以忍受孤獨、寂寞,但受不了嘲笑,尤其在這個當口。
那天幾個副縣長、副書記在小食堂吃飯。任曉明剛從市裏回來,一個副書記問他市裏有什麼新聞,任曉明說市裏最近流傳一個笑話,說某局長和妻子在家睡覺,半夜妻子說夢話,聲音很緊張,我男人回來了,快走!局長驚醒,顧不上穿衣服,起身就跑。跑到樓道,一琢磨,不對呀,這不是自己家嗎?
哄堂大笑。
任曉明評價,這是典型的同床異夢,各懷鬼胎。咦?杜縣長,你真能撐住,這笑話不夠可笑?
杜葉說,這個故事我幾年前就聽過。
當時,杜葉覺得任曉明目光怪怪的,是不是他聽到了什麼?拎出這個故事影射她?也許自己過於敏感了。對任曉明的一舉一動她都敏感。
杜葉最終做出決定,調查一下左偉,看這家夥到底有問題沒。
杜葉想到了修小林。如果左偉有什麼情況,修小林肯定知道。找修小林很危險,他那張漏風嘴,沒準兩天就傳開了,副縣長杜葉懷疑丈夫有外遇,某些人就喜歡嚼這個。但也隻有套修小林了,他肚裏似乎藏不住東西。
杜葉打過電話,一杯茶工夫,修小林就來了。進屋又說,杜縣長,我忘敲門了,你不介意吧。
杜葉笑說,這是你們刑警的職業病吧?
修小林說,杜縣長用表揚代替批評,果然是領導水平,我虛心接受。
杜葉說,這麼快,在附近忙呢?
修小林說,領導眼睛是雪亮的,啥也瞞不過你,我確實在附近。杜縣長找我,不管在什麼地方,也得火速趕來。
杜葉說,嘴上抹什麼油了。
修小林立刻坐直,我從不和領導說瞎話。
杜葉說,別老領導領導的,你結婚那天,我原打算去祝賀,正好市裏來人,沒走開。
修小林顯得很興奮,杜縣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哪能勞你大駕呢?老左全權代表了。
杜葉說,上次你打電話給我,我挺感謝你。左偉有時候不懂事,平時你多提醒提醒他。
修小林說,那是自然,老左挺聽我的。
杜葉笑笑,我找你,也是想打聽打聽左偉的情況。他去了派出所,獨擋一麵,我很不放心。所裏的事,你肯定清楚。
修小林說,老左幹得不賴。
杜葉問,我不想聽好的,就怕他闖出什麼禍來,你了解他的脾氣,勁兒來了不懂拐彎。
修小林說,營盤治安好多了,這全是老左的功勞。杜縣長也要看到他的好,不然一個人就盡成缺點了。要說老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還是老毛病,不喜歡往領導那兒跑。別的所長常往局裏跑,哪怕給頭兒點支煙呢,這叫聯絡感情,領導有好感,才能支持工作。老左隻顧埋頭幹,除了開會從不去局裏,你說在工作,頭兒不這麼想,以為你不把他放眼裏呢,工作幹得再好也要打折扣。你說呢,杜縣長?
修小林說得有道理。對左偉這一點兒,杜葉有時候也挺欣賞,更多的時候是覺得左偉傲。沒有驕傲的資本,偏要做出驕傲的樣子。這就不是正直,而是不自量力,不識時務了。
杜葉說,他那脾氣,改不了。
修小林說,是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杜葉說,我還是剛才那句話,多提醒他。
修小林說,我和老左多年的關係了,杜縣長盡管放心。
杜葉歎口氣,人就這樣了,別闖禍就好。
修小林做羨慕狀,老左真有福氣。
杜葉問,最近去營盤沒?左偉有一段沒回來了,你要去,替我捎箱奶茶粉給他,他就愛喝這個。
修小林叫,杜縣長,你真太好了,老左上任的時候就帶了一箱,這家夥倒喝完了?我本來不打算去,為了杜縣長,我還是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