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心髒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地持續著。
赫諷眨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不記得自己待在這間屋子裏究竟有多久,是一分鍾,一個小時,還是一個下午?
時間的概念在這裏變得模糊,他隻能通過辨別自己的心跳才能感覺到時間的流動。而屏幕上,那個疑似是林深的背影還是幾乎未動,要不是能夠感覺到那身影在隨著呼吸緩慢地起伏,赫諷都要懷疑躺在那裏的是不是一具屍體。
自從上一次的手機通話結束後,赫野也一直沒有再聯係他,就留下他一個人在這房間裏,伴隨著可怖的寂靜,看著那個幾乎不會動彈的林深。有好幾次,赫諷盯著屏幕看時,希望哪個背影能夠轉過來一下,哪怕是微微動一根手指也好!那樣至少能夠讓他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不是一個人,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在和這未知的等待作鬥爭。
可怕的不是等待,而是你不知道在這份等待後會發生什麼。
然而無論他心裏怎麼祈禱,屏幕上的那個“林深”還是依舊不動,偶爾的動靜也隻不過是赫諷看久了眼花而已。
時間無聲地流逝,未知,不安,緊張,種種情緒施加在赫諷心頭,漸漸地讓他染上了幾分不耐。他開始懷疑自己在這裏枯坐究竟有沒有意義,開始動搖自己的決心,甚至一份暗暗的埋怨悄悄襲上心頭。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赫諷開始回想。
他都已經警告過林深不要外出,不要再與赫野接觸,可林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自己的勸告,以身犯陷,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林深的倔強與不聽勸告也算是重要因由。
還有於越,這個家夥竟然也和林深聯合起來糊弄自己,難道他就不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嗎?他和林深兩個人謀劃著什麼,卻不告訴身為當事人的自己,是認為自己不值得信賴?
赫諷想著,心頭的怨氣開始越聚越多。他甚至開始想,那家餐館的服務員如果沒有遞給自己那張紙條,自己也就可以眼不見為淨,不用摻和到這裏麵來了。
至於不聽勸告的林深,誰要管他是死是活,哼!
煩躁與不耐逐漸侵襲赫諷的心頭,一連串的惡劣事件,加上此時分外壓抑的環境,讓他開始變得暴戾,然而他本人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點。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斷摩攃著扶手,腦中不受控製地竄過許多念頭。
為什麼他會淪落到現在這個處境?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針對他?家人的嚴厲,兄弟的自相殘殺,旁人的陷害。明明他隻想平平穩穩地過自己的日子,卻被逼迫至此!他做錯了什麼?
不,他什麼都沒有錯!是周圍的人,他們對他要求太高,對他期望太高,對他要求太多,殊不知他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隻求過平凡的日子,卻不能!
造成現在這一切的,讓他他即將步入法場的,除了赫野的陰謀外,那些人哪一個沒有關聯!冷漠的家人,自私的情人,甚至是林深!赫諷的眸子染上一層陰鬱的色彩,負麵情緒正開始掌控他的大腦。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赫野自那以後就麼有再聯係過來。他是躲在哪裏看自己笑話,還是得意洋洋地準備收獲豐收的果實!赫諷知道自己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卻無法控製。想必這種情緒的變化,也正是赫野所預算到的。一想到這點,就讓赫諷更加煩躁,他手伸漫無目的地伸進口袋裏去摩挲,突然觸碰到一個異物。
一個堅硬,卻圓潤的東西。
“這是……”
感受到手心裏的觸♪感,赫諷將東西從兜裏掏了出來,放至眼前細細觀看。
在他手心,有一枚石子,嬉笑,微不足道,卻散發著溫潤的光澤,似是皎月的瑩瑩之光。
——正是那枚血紋石子。
赫諷耳邊,隱隱回想起曾經的某個少女留給他的一句話。
【總是這樣下去,恐怕有一天你連痛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年她留下的這句話,譏諷的是赫諷的麻木、冷漠,隻求自保。
現在想來,果真是入木三分。
痛苦是什麼,當年的他或許還真不知道,他活在虛假的讚美中,偽裝成完美的學生、兒子、朋友,卻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自己的心意。別說是痛,就連什麼是真正的快樂他都無法明白。
而現在……
赫諷握著手中的血紋石子,如今的他,能夠體會到痛苦了嗎?
被人陷害,即將麵臨牢獄之災,現如今又身處這般困境。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心中都難免憤懣,又怎能不痛苦?
可,又隻是如此嗎?他真的隻是因為這些才痛苦的話,此時此刻完全可以拋下林深一走了之,以保全自己。遠離麻煩是最明智的選擇,一直以來他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但是為什麼,掩藏在心底的情感卻告訴他,不能離開,無法拋下林深。林深是為了他才投入赫野陷阱中,他和於越對自己隱瞞危情,比起惱怒,赫諷心底更多的是一種痛苦。擔憂的痛苦,關心的痛苦,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對他重要的人而痛苦。相比起來,他遭受的那些,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