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太突然,林闇也是一愣,而後也不辯駁,隻是柔聲安撫道:“小朗,你冷靜些,救人要緊……”

“先去救我娘!她要有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林朗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支撐著坐起身來。

林闇知道事態嚴重,也顧不上林朗是不是尚存抗拒和排斥,隻是將一樣東西塞進他嘴裏,而後一把攬起他鎖在懷中,道:“小朗,含著這顆避毒丹,抱緊我。”

門外是清晨乍暖還寒的涼意,林朗在那個懷抱中瑟縮了一下,然後被抱得更緊了。

他的腦袋還是木的,這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從開始被那絲絲溫情觸動心臆,蒙蒙月色下差點就動搖,到後來被人綁架,那人舍了重要的物事相救,再後來,本來的溫柔繾綣變成了一場不願再觸及的噩夢。現在,仿佛是噩夢的延續,整座劉府仿佛成了一座死宅,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響,各個院門都緊閉著,平日裏早該出來忙碌的下人們,一個個都不見蹤影。

林闇抱著林朗進了劉老夫人的宅院,一把推開房門衝了進去,隻見劉老夫人頹然倒在床邊,也不知是死是活。

“娘!”林朗嘶喊出聲,掙紮著從林闇懷中出來,一個踉蹌跌到她身邊。卻見劉老夫人微微動了一下,抬起頭來,一抹黑血從鼻腔緩緩滴落。

林闇點了劉老夫人身上幾處要穴,喂了一顆續命丹,這才動手查五官探脈相。

林朗也顧不得有毒沒毒,勉力抬手拿衣袖,一點點拭去劉老夫人臉上的血跡。

劉老夫人直直望著林朗,而後顫唞著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勉力提了口氣,聲音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掉:“伶兒……娘隻怕是不成了,不過你能逃過這一劫,娘就放心了……”

“娘……”林朗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感覺,這老婦人明明並不是自己的親娘,但是連日來的相處,她對自己的好讓人覺得無比親近。他自幼喪母,對母愛應該是怎樣一種東西其實並不了解,但他卻隱隱覺得這老婦人對自己,是不亞於其他任何一個人的好,無私的,不求任何回報的好,隻要他陪在她身邊,她便會微笑,偶爾也會絮絮叨叨說他幾句,說這個不應學那個不該做,雖然都是說的那個早已故去的劉伶,但林朗卻覺得她也是在叮囑自己,十足的溫情包容,真的是親人在側的感覺。可這個昨天還一起吃飯閑聊、給他類似於親情感覺的人,今天就成了這副模樣……想到這裏,他本以為昨晚已經流幹的淚又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嗓子澀澀的疼,心也糾成了一團。

“伶兒,聽我一句……不要去找下毒的人,改個名字,往南方走,不要再回來,娘以後沒辦法照顧你,你要好好的……”劉老夫人輕歎一口氣轉過臉去,卻在看到林闇時眼中驟然升起一絲光亮,她鬆開林朗,死死抓住林闇的手,喃喃道:“雪姬……雪姬……是你……是你來接我了嗎?”

“老夫人,我是林闇。”

“你……是林闇?”劉老夫人的神色瞬間黯淡下去,臉上已經浮現死色,她卻沒有鬆手,而是問道:“你肚臍下方是不是有一顆紅痣?”

林闇吃了一驚,卻還是點了下頭。

劉老夫人仿若鬆了口氣一般,竟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衝林朗道:“伶兒,我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母親與我同屬軒轅門,兩人情同姐妹,咳咳……我房中床下有暗室,你把我隨身的玉佩置於床頭牡丹花苞之中,機括便可打開,這些年我從未告訴你的東西都在裏頭,看完之後,切記要焚燒幹淨。”

“娘,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林朗隻覺得懷中的單薄身軀輕顫著,顯然是忍著極大的痛苦。隻是劉老夫人臉上卻沒有半分痛苦的神色,她牽過林朗的手放在林闇掌中,道:“伶兒,這位林公子……應當是雪姬失散多年的孩子,也是你的親哥哥,以後你跟著他,也好有個人照應……”

林闇林朗兩人俱是大驚。

“林闇侄兒,雪姬的事情……你可以……可以去暗室查看,軒轅門……軒轅門那邊,也勞煩你……去送個信,你拿著我的玉佩去洛陽城南高平陵,找個叫王平的人。”劉老夫人猛咳了一陣,握緊了林闇的手,斷斷續續道:伶兒……伶兒以後就托付給你了……”

林朗強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轉過臉去看林闇,卻見他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連回答的聲音都是抖的:“我會的……”林朗心中一痛,本來對這人滿腔的怨恨之中倒摻雜了幾分不忍。

劉老夫人的手無力滑落,麵色從容,辭世而去。林朗本來就是撐著一口氣,此時也是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先生,有人往這邊來了。”婉兒一直在院外把守,此時匆匆進來,道,“對方人數好像不少,現在該怎麼辦?”

林闇當機立斷,飛快取下劉老夫人身上的玉佩往她所示之處一按,床後幾近無聲地豁開一道一人多寬的通道,他一把抱起林朗率先鑽了進去,回頭道:“來人不知是敵是友,先看看再說。”婉兒知機,緊隨其後跟了進去,而後取下玉佩,入口隨即合上。

不多時,密室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而後是淩亂的翻箱倒櫃之聲,最後一切歸於沉寂。隻聽得一人道:“看來軒轅門的人行事果然滴水不漏,查了這麼久才找著這大隱隱於市的朱姬,卻沒想此番什麼都沒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