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其貌不揚的老太婆真的是當年舞絕洛陽的朱姬?”

“這朱姬本就不是絕色,當年全是憑著一曲戰舞傾倒洛陽王孫,當了三年的花魁,而後就去向不明。誰能想到她是換了身份,嫁作人婦,在這裏當起了軒轅門的眼線。”此人聲音鏗鏘有力,中氣十足,應當是習武之人,但音色有極清朗,聽來年歲不大。

“如今朱姬已死,這條線索不就這麼斷了?”

“無妨,與朱姬接頭之人我已經有了眉目,即使朱姬已死,我想要的東西還是能從那人手上拿得到。”這位公子渾然不把滿府的人命放在心上。

隻聽那下屬又道,“劉家連仆役共113人,但隻有112具屍首,那個最小的九公子好像不在府裏。公子,我們是不是斬草除根的好?”

那公子道:“不必了,朱姬行事嚴謹,劉九對軒轅門一事全不知情,即使殺了他,於事情沒有任何幫助,倒不如留他一條命,也當是給軒轅門一個警告。”

“是。”

片刻後,屋裏重又恢複平靜,林闇側耳又聽了半晌,確定他們確實已經離開,這才命婉兒點起火折。細看之下,這暗室雖位於地下,但前方牆上有細微小孔,看方向應當是通往院中的枯井,孔洞中有空氣流動,室內便也通風。暗室裏並無它物,隻是一張極其簡陋的書桌,上有燈台筆墨方硯之類,還有成卷的白絹,桌子後是個大大的書架,上滿擺著些卷宗之類。

林闇脫了外袍鋪在地上將林朗安置好,然後隨手拿起一卷湊在燈下粗粗看了一下,隻見其上記敘著臨武府今年三月發生的所有事項,大至太守小至衙役的任免,賦稅徭役的數目人丁,大小案宗的審理明細等等。他拿起第二卷,內容與前一份近似,隻不過時間不同。

林闇將這些都擱置在一處,而後前前後後在架子上尋了一圈,終於在一摞摞的絹冊後方找著塊微凸的木板,他五指暗暗用力,那木板“喀拉”一聲,應力而裂,後麵露出個陳舊的錦盒來。

林朗猛地驚醒,抬頭望向聲源處,卻見著那人僅著單衣,立於燈前,燈火微微晃動,照著他有些猶豫的臉。自蘇醒認識林闇以來,林朗見過他的冷漠,見過他的戲弄,見過他的溫柔,也見過他的……失控,但是,即使在麵對他師兄師姐,身處劣勢的情形下,也從未見他有過這樣不確定的模樣,他到底在怕些什麼?↙↙

正在此時,林闇目光流轉,卻已經到了林朗身上,他輕歎一聲,伸手取過那個錦盒,道:“小朗,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裏頭便是……便是雪姬。”

林朗接了過來打開,將裏麵一張約半米長的絹布鋪展開來,隻見上麵用水墨色勾勒著個素白衣裳的女子,她眉若覆羽,眸若晨星,瓊鼻菱唇,一頭烏瀑一般的青絲攏成一束垂在胸`前,她手中執著一柄拂塵,身上別無它物,畫中似有清風,女子的衣袂,手中的拂塵,還有胸`前的發絲都隨風而起。——明明隻是淡淡幾筆,用的也是簡單的黑白色調,但這女子卻好似鮮活著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更奇的是,這女子的眉目,還有那副飄逸之態,竟與林闇有八九分相似。

林朗盯著看了半天,最後竟將畫像往林闇身上一扔,低低地笑著,眼中卻又似乎要滴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因碧山重裝係統,導致本章此時才更完,抱歉。

第十八章

那絹畫從林闇身上徐徐落地,輕盈的像是一朵雲,林闇也不去拾它,隻是怔怔地望著林朗。林朗終於不笑了,而是別過臉去,將頭埋進自己的膝蓋彎,不肯再看他。

婉兒來回看看這兩人,明眸一動,道:“九公子,如今劉老夫人已經故去,首要的是讓她老人家入土為安。”

林朗抬起頭來長籲了一口氣,神態已經少有悲愴,他緩緩開口,卻是對著林闇的:“林大哥,我明白你的初衷是想幫我,但是那樣的方式,我現在已經不想再去想它,過去的一切,就當它是個誤會吧,以後就不要再提起。雖然我娘說要你照顧我,但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因為這個雪姬,我從未見過她,你也知道,她生的也未必就是我,她對我而言誰都不是,我隻是我自己,並不是她的孩子,所以你也無須為這個沾惹不必要的麻煩,以後我們各走各路,互不相幹。”

婉兒衝林闇使了個眼色,獨自出了暗室,留他們兩人獨處。

“小朗……”林闇往前一步。

林朗隻是一動不動靠在那裏,一雙眼眸倔強地看著他。

“小朗,我知道我傷了你,但那隻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當我聽到你喊別人的名字的時候,我根本就無法冷靜。但是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隻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一次。小朗,不管你是從別的世界過來的人,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我的弟弟,也不管你是不是還記著那個叫‘銘彥’的人,我隻想在你身邊,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在那裏。”林闇單膝跪在他身前,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