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任何熟悉的的麵孔。不過半刻的功夫,轎子便進了劉宅後門,林朗下了轎,隻望得一地的狼藉,陣陣焦臭味彌散在空氣中,尚未散盡。
劉家祠堂位於劉宅後院偏僻處,並未被大火波及太多,劉老夫人的靈柩就停在祠堂正中,尚未合棺,旁邊停著的兩副是劉三夫婦二人。林朗挨個兒看了過去,最後站定在劉老夫人棺木旁邊,那老人早已燒作一堆黑漆漆的枯骨,哪裏還分辨得出原來模樣。林朗想著她平日待自己的慈愛疼惜,淚水止不住落下來。
風聲如噎,螢火如燈。
過了許久,候在祠堂外的轎夫身子沒來由地抖了抖,顫聲道:“九公子,天色已晚,此地陰氣又重,還是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來吧。”
林朗應了一聲,將搭在劉老夫人身上那件雪白壽衣正了正,這才起身隨他們一齊出了劉府。還沒走出幾步,就有一人急匆匆奔來,嘴裏喊道:“伯倫,伯倫,叫我一路好找。”
林朗頓了一頓,這才意識到那人叫的是自己,再仔細一看,這人有幾分眼熟。
“向大哥,你找我?”
來人正是多日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向秀。
“可不是嗎。”向秀隨手擦了額頭的汗,道:“我們找了你一天,後來聽說你在太守府,我便到太守府去尋你,沒想到你又回這邊了。”
“我來看看我娘他們。”
“伯倫,生死有命,早去之人隻是比我們早登極樂,看開些。”向秀輕歎了一口氣,握住林朗手輕輕捏了一捏,道:“餘下的事交給官府便好,我院裏還有一間空屋,早已經收拾停當,如今劉宅是住不了人的,今晚你隨我去住。”
“九公子,中撫軍大人那邊……”轎夫為難道。
“諸位大哥,在下向秀向子期,中撫軍大人與我也略有些交情,他念及伯倫家中變故暫作收留,確實是宅心仁厚,不過麼,”向秀握緊了林朗的手,笑道,“我這伯倫兄弟隻是一介布衣,住在太守府始終不妥。我素來與他情同兄弟,如今兄弟有難處,我也當盡一份力。”
“向大哥,謝謝你……”林朗眼圈尚是微紅,他轉過身去道:“轎夫大哥,我還是跟我向大哥一處的好,中撫軍那邊勞煩您幫我說一聲,代我謝謝他。”
轎夫猶豫了一下,道:“既是如此,我便回去稟報了。”
林朗與向秀兩人比肩而行,走得很慢,向秀並不是多話之人,兩人一時之間並沒有多少言語。半晌,林朗呐呐開口才道:“向大哥,你剛剛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向秀狠狠一眼剜了過來,倒把林朗嚇了一大跳,隻聽他沉聲道:“還不是你那林大哥做的好事!”
林朗吃了一驚,道:“林大哥?你見過他了?”
“小聲些,我可不想被人知道窩藏嫌犯。”向秀臉色在夜色中有些可怕,他道,“別那麼多話,跟我走就是了。”
林朗趕緊住了嘴,心中的大石倒是落了一半,步子都變得輕快了些,他正發愁住在太守府的話,明早根本無法混出府去赴林闇的約定,此時林闇既然托了向秀尋他,自然是不用在想這些,隻是不知林闇何時得罪了向秀,那日溫文有禮的向秀竟然如此惱怒。
向家小院正是那晚聽琴之所,林朗四顧之下,並沒有看到嵇康,心底不由鬆了口氣。
“愣在那裏幹嘛,進來吧。”向秀打開房門,領著林朗進了裏間,卻見一青一白兩道身影正對坐下棋。向秀吃了一驚,衝林闇冷冷道,“現在人給你帶來了,解藥呢?”
林闇卻不理他,隻一個箭步過來,握住林朗的手,笑道:“小朗,你沒事吧。”
向秀正要發作,卻被嵇康拉住了衣袖,隻聽嵇康道:“子期,我已經沒事了,林公子並沒有對我怎樣。”
“你們……”向秀在他們身上來回看了一圈,頓足出門,道,“好吧,你們就拿我當猴兒耍吧!”
“子期有時候有點兒牛脾氣,等緩過勁兒來就好,二位林公子莫要介意。”嵇康歉意的笑笑,而後又深深看了林朗一眼,道,“你們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二位林公子?林朗瞪圓了眼睛,看了一眼林闇,卻見他那無雙俊顔正含笑看著自己,一雙明眸在燈光下柔和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要不要二更呢?
無良碧山敲著水池子邊兒,看有木有人吐泡泡。
第二一章
“他……知道了?”林朗不自然地別過臉去,此時屋中就他們二人,他有點不敢看林闇。
“嵇康並不是個拘於世俗之說的人,告訴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林闇笑著捧住他的臉,道:“更何況,他要是一直糾纏於你,我也會很困擾。”
林朗拿開他的手,道:“他隻是一時沒看明白,即使你不說,我想他也很快會知道我並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林闇反手握住林朗的手,摩挲道:“那可不成,要是這很快之間他又隨性做出什麼事情來,就難辦了。”
林朗哪裏知道這人臉皮厚起來竟是這麼賴皮,被他握住的手卻是抽也抽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