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攸忽而展顏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劉伶哥哥你看,外麵有隻很漂亮的鳥。”

“在哪?”林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然後隻覺得背上一重,卻是司馬攸趴了過來。

他一手指著窗外,聲音近在咫尺:“明明就在那裏。”

林朗忽然覺得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道:“我沒看到啊……哈……好困,難道是今天起太早了……”說著說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馬攸撤了按在林朗昏睡穴上的拇指,反手將人抱進懷裏,輕笑道:“劉伶哥哥,好好睡一覺吧,其實……我真想讓你一直呆在我身邊……”

“公子,快到雍門了,是先去群芳樓嗎?”

“輕聲。”司馬攸低低斥了一聲,道:“在城外走走,到酉時直接去濟北王府。”(注:17-19時,日落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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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伶哥哥,醒醒,醒醒……”

林朗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隻見司馬攸的臉近在咫尺,不由嚇了一跳,連忙推開他一彈而起。

司馬攸皺了下眉頭,卻又立馬舒緩開來,笑道:“劉伶哥哥你可真能睡,現在太陽都下山了。”

林朗揉了揉額角,道:“怎麼都這會兒了……對了,我還要去找林大哥。”

司馬攸道:“哎呀,我都忘了這事兒了,不過現在已經到了王府……劉伶哥哥,對不住啊……”

本來就是請他幫忙,此時林朗哪裏忍心責怪,隻是無奈地笑笑,道:“那也沒辦法了。攸,既然來了,不如再到屋裏坐坐。”

司馬攸雖極其想去,但他這一日偷閑的時間還是擠出來的,於是不舍地搖頭道:“我還有事要辦,請代我向濟北王殿下問安,明天我再來找劉伶哥哥。”

林朗辭別了他進了王府。

濟北王早已等了多時,此時見他回來,忙拉著他在一旁坐了,屏退了左右,這才道:“伶兒,看來攸公子和你頗為投契,這是好事。”

林朗笑道:“他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

濟北王語重心長道:“伶兒,你初到京城,朝中人事還是要多留個心眼,如今天家勢微,朝政大部分都由晉侯司馬家把持。晉侯子嗣雖有幾人,但成年的唯有司馬炎司馬攸二人,長子司馬炎雖然在朝中頗有建樹,但並不得晉侯歡心,倒是這攸公子,雖早年過繼給晉侯兄長,但他人品才華出眾,又禮賢下士,在朝野之間頗有聲望,如今是晉侯最看重的兒子。”

這個看上去尚帶著孩子氣的少年居然有如此高的風評,這倒是出了林朗的意表,他不由道:“可是攸一點架子都沒有……”

濟北王笑道:“我看攸公子對你實在是青眼有加,以後隻要處好關係,你在這京城之地可算是無後顧之憂了。”

林朗覺得存著這樣的心思與人交往實在是不夠真誠,但是濟北王也是一番好意,於是點頭應道:“伶兒記下了。”

濟北王輕輕拍了拍林朗肩頭,道:“伶兒,這朝中變幻無常,我看你是個性子純善溫和之人,也不求你能有什麼建樹,隻要你能在這朝中明哲保身,多聽少言,保得我陳王一脈,就算是圓滿了。明日我帶你去朝中覲見陛下,陛下雖年少,但他乃是燕王之後,與我同輩,算起來也是你的叔舅,到時別失了禮數。”

林朗沉默了半晌,道:“舅父,我覺得我並不適合朝堂。”

濟北王道:“你畢竟是天家直係,若是連半個封號都沒有,丟的是大魏朝的臉麵。不過伶兒放心,最多是讓你掛個虛名領個閑差,若是有事,我自然會幫襯你。”

林朗雖得了濟北王的保證,又被殷殷叮囑了些事項,但用過晚膳回到房中,思來想去還是有些不自在。他來京城的本意隻是為了確定林闇的安危,然後查出劉家滅門的真凶,如今倒像是一步步不自覺踏入密密層層的羅網之中,避無可避。他並沒有什麼大的野心,隻不過想要過些平淡日子,而朝堂的詭譎變幻,他也隻從那些所謂的曆史肥皂劇中見識過,如今真正被卷入這個核心,他隻是覺得壓抑和憋悶。

林朗正在苦悶間,隻聽得窗扉輕響了兩聲,他推開窗子,就見著一人穿著一襲褐色衣裳,長身立在窗邊,縱使月華黯淡,也難掩他如玉容顏。

“林大哥,你怎麼來了?怎麼不走正門……”林朗猛然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很笨的問題。

林闇一躍而入,笑道:“我聽說你去找我,等了你一下午沒見你來,就自己找上門了。”

林朗不好意思道:“我去了趟白馬寺,下午回來的時候居然在車上睡著了。”

林闇道:“看你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林朗歎了口氣,道:“舅父說明日要帶我僅見陛下,在朝中領個差事,可我對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既然認了濟北王這個舅父,那這些事情想避也是避不開的。小朗,既來之,則安之,我估計你最多領個無關痛癢的閑差,隻要謹言慎行,應當沒什麼妨礙。”林闇握了林朗的手,笑道:“不要想太多,走,今晚我帶你出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