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覺得對不起誰,看,如今又添了一個太子爺。
哈哈,哈哈,他也對不起晉王爺呢,他的所有理由都不是理由,晉王爺永不會再原諒他了啊。
宣德十五年,天下大亂。叛臣賊子多以六皇子名義燒殺劫掠,是謂晝出常見兵刃,夜出多聞鬼哭,禮樂盡毀,廟堂頹敗,先有皇帝遇刺一案尚無定論,後參源長公主禁足期間淫亂內府;又有某地自稱奉旨重加賦稅,民不聊生遂揭竿而反。此事傳為監國東宮太子所做,皇帝三子趙王死於急症,五子晉王又因私離封地被禁足晉王府,護國幾位重臣業已告老還鄉。當是時,外朝無臣可用,內朝人浮於事,邊疆危機,守邊大將軍卻奉旨離邊進京救駕,人心惶惶。
花逆節這兩日茫茫沒有頭緒,蕪縉璨卻難得的壓著脾氣,他常常摟著花逆節叫他不要這樣擔心,叫他冷靜些,說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他仍有辦法,蕪驁不過得個便宜,至多不過他荒廢了他一些時間,補救的法子多的去了。
花逆節放下手中的酥糕,愣了一會,撿了一塊放到嘴裏,坐在他身邊,“真的有辦法麼?”又過了一會才說,“那為什麼太子爺不出去打拚,躲在府裏能做什麼呢?”
“當真連你也逼我麼。我心裏明白,倘若我不問,那些事早有人替我做好,我能做的不過是知道他們已經做了什麼,將要做什麼,他們口口聲聲說是輔佐,說是為我好,我卻一句反駁的都不能說,凡是他們已經決定的,都必須是對的,倘若我不照他們說的做那便是我糊塗,可我為何事事都要聽那些老人言語?我不找些事做,簡直全把什麼都給他們便好了!”
“太子爺。”花逆節打斷他,“您對我說的太多了。”
“不多,我就是要說!他們隻是要個人登基而已!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們以為他們什麼都能做好,他們根本不信我有能力。可蕪驁他什麼都是自己的主意,他喜歡你他便把你留在身邊,他能寵你寵的人盡皆知,可我呢,我敢麼,我可以麼!我住了那麼多年皇宮,我何嚐不想出宮轉轉,不想有個人說句知心話,不想好好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是我不為自己謀劃,那些為我好的,將來還不過是要我做個傀儡皇帝,像我父皇那樣,我不要,我要做,就做蕪驁那樣,全為自己活著!”
花逆節捂著耳朵,咳了三兩聲,聽他一通咆哮,末了問,那您希望逆節為您做什麼?
但是心裏卻明白,假使他現在說的都是真的,假使陳公公他們要他做傀儡皇帝,以他的脾氣也絕發現不了,如果說以前他隻是與輔臣起些小摩攃,那如今這些入木三分的理由,必然是晉王爺告訴他的了。他自個是發現不了的,他怎麼能看出來,如果他一日沒有什麼新奇的點子,一日就會平平淡淡的過去。哪怕是再棘手的事情,外麵的臣子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足夠重要到稟告他一回?他一天能聽到多少事,就連他都發現京城已經亂的不成樣子,太子爺卻還有閑情逸致去青樓。因為他不知道,他想不出來下麵人的生活究竟是怎樣。
他知道賣兒賣女,賣去哪裏,大抵就是煙花巷陌一類的地方,他從那裏長大,他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生活,他知道活著該是怎樣一份艱辛,可太子爺不知道,便是偶爾陳公公說亂了亂了,蕪縉璨也不過是覺得,反正他們蕪家江山不可動搖,亂便亂罷,等他鏟除異己,再收拾不晚。可見這便是本末倒置了,沒有鐵打的江山,他們又爭個什麼權?所以他推斷,晉王爺下的是最狠的一招,晉王爺汙蔑他私加賦稅,晉王爺要他不得民心。
可!反過來想想,能有這樣的風聲,必有這樣事實,如果有這樣的事實,那隻說明,晉王爺確實買通了某地刺史,確實加賦稅,確實要人活不下去,晉王爺要那麼多人活不下去,隻為能告上蕪縉璨一狀,旭,你太過狠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