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進房的時候,他的目標是一樓大廳,他想下去坐坐,跟已經到來的賓客們聊聊;一方麵也是為了擺脫剛剛那位討人厭的作家。
寬敞的大廳裏,舒適的沙發上坐著三個男人,高談闊論、口若懸河,聊得正起勁。
看到若平下樓來,其中一名紳士打扮、看起來年屆五十的人停止談話,愉快地向他招呼了一聲:“林先生,也過來坐坐吧,我們正在聊一些撲朔迷離的精采案件呢,想聽聽你的見解。”
“對啊,能推理出小說徵獎的謎底而獲得資格到這裏來,想必不簡單吧!”另一名看似三十出頭,咬著一根未點燃的香菸的粗獷男人咧嘴笑著說。
“小說跟現實案件不同!年輕人不過是頭腦好了些,真正要辦起案來還是得靠我們這種資深的老鳥才行!”第三個男人一副嘖有煩言的表情,斜眼瞧著若平說道。他看起來也是四五十幾歲,尖嘴猴腮的樣子,感覺上比方才樓上那位仁兄更惹人煩;此君似乎習慣用斜眼看人,彷佛隻要稍不留神,他的斜視便會侵襲而至,令人雞皮疙瘩一身起;而當你的眼神轉向他反擊,他又會若無其事地翻動眼球,開始攻擊無辜的天花板。
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自以為經驗曆練豐富,藉此睥睨一切的人;這種以歲數而自豪的中年人,若平著實感到一陣惡心與不齒。
有一股想把他扔出屋外的衝動。
“唐組長,別這樣嘛,咱們都在休假中,輕鬆一點,好好享受這一夜吧。”紳士派頭的男人大方地勸道。
“好歹林先生也是哈佛留學回來的高材生呢!哈佛對吧?還是耶魯?劍橋?抱歉,我忘了你拿的是什麽學位?”咬香菸的男人問道。
“哈佛哲學碩士。”若平輕描淡寫地回答,在他們對麵的沙發上落了座。
“學哲學的啊?不簡單,有理想的年輕人!”男人爽朗大笑,嘴邊的菸差點掉了下來。
這位豪邁的男人是日本人,名字叫阪井誠司,學生時代在台灣度過,說得一口流利中文;回到日本後進入一家還頗有名望與組織的偵探社接受訓練,沒想到成績斐然,現在已是擁有合格執照的私探。今年因一些私事來到台灣,無意間讀了這山莊主人──筆名江川──舉辦的推理解謎徵獎活動的書,也因答案正確而受邀至此。據說他大學時代便十分喜愛推理小說,就是那時才對幹偵探起了濃厚的興趣,以至於畢業後沒有再晉升研究所,反倒回國學起了與原本所學迥然相異的專門學問。
另外兩人則是隸屬不同分局的刑事組長,王永文和唐仲侃,現正休假中。他們彼此原本早已互相有耳聞;前者是以辦案幹練著稱,後者似乎是聲名狼藉、所謂的爛警察(當然也隻是私下的風聞罷了,少有人敢搬上台麵光明正大地討論此事)。兩人也是到這座山莊來才頭一次見麵。王組長是徵獎錄取者,唐組長則是與山莊主人江氏有交情,順道受邀至此度假。
至於若平呢,他則是某所大學哲學係的講師,因從小酷愛推理小說,讀了江川的書後也自行推理一番,沒想到一試便中,於是也在得獎之列。
此山莊──霧影莊──的擁有者江川先生是當紅推理小說作家,名氣當然比雷毅要大得多;他本身就已經是一位大富豪,擁有令人欽羨的家產。近年來幾本小說甚至翻譯成英、日文銷到國外,暢銷至極。若平讀過他的小說後,不得不承認寫得實在不錯,布局的精巧程度不遜色歐美名家。由於這個人的竄起,台灣的推理小說才漸漸興盛起來,雖然還不能與日本的推理文化相比,但以社會情況的背景而論,已經算是差強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