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敫仕隆心裏很矛盾,他希望嵇望德會給他安排什麼位置,他忘不了嵇望德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工廠改革成功後你還愁沒有好位置嗎?何況龍仲祥這次來也跟他說:“你的事我跟嵇書記說了。”那一定是說他工作上的事。但又想著跟晁婭婭出國,他現在經濟實力強多了,出國也不一定不好。他給晁婭婭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到南非來。晁婭婭卻問他出國的時間決定了沒有,如果還沒決定,她到南非來也沒有什麼事,家裏父母也想她多住一些日子。
一天上午,嵇望德讓樊家堅通知敫仕隆到他辦公室去,他問什麼事,樊家堅說不知道。不知是不是因為問許敏要了一百萬美金,他近來有點怕領導找。但嵇望德找他,他又不好不去。
嵇望德給敫仕隆斟了茶,然後關上門坐到敫仕隆身邊。嵇望德主動坐到敫仕隆身邊,可是第一次,敫仕隆知道事情一定有些神秘,而且肯定跟他們兩個有關,隻是不知道好事壞事。嵇望德小聲說:“市政府缺一位管工業的副市長,我希望你能上,看最後能不能通過吧。市委組織部近期要來了解你的情況,到時還要找你,你這段時間就在家裏等著吧。”
敫仕隆一聽要當副市長,有些激動。他知道嵇望德找他談了,市委組織部又準備來考核,一般是沒有問題的了。從嵇望德辦公室出來,敫仕隆心情久久平靜不下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居然可以當副市長了。將廠送給許敏,既處理了所有債務,也算為許家做了一件好事,以後就輕鬆瀟灑做官吧。
地委組織部很快來了幾個年輕人,他們交給敫仕隆一份表格讓他填基本情況,寫述職報告,然後找魚粉廠和香蕉廠一些人談話。具體找哪些人,由市委組織部的一位副部長決定,副部長又由敫仕隆提供名單。
不久,市委組織部任命敫仕隆為南屏市委常委,並提名為南屏市政府副市長候選人。 人大主任何方達拿著敫仕隆的任命提名愣了半天,然後跑到嵇望德辦公室,嵇望德卻不在。樊家堅為何方達撥通嵇望德的手機,何方達問:“提名敫仕隆為副市長候選人,地委有沒有跟你打過招呼?”
嵇望德說,副市長這一級幹部是地委管的,跟我打什麼招呼?何方達說他擔心通不過。嵇望德說那就看你的水平了。
何方達說:“要二十幾個常委投票,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跟我的水平有什麼關係?”嵇望德說:“你是人大主任,會議主持人,怎麼跟你沒有關係?這是地委的意圖,就看你如何實現。”何方達要結束通話時,嵇望德又加了一句:“盡快召開人大常委會吧,到時我去一下就是了。”
人大常委會召開那天,嵇望德始終坐在主席台上。繆丁秀作為市委管組織的副書記,負責向人大常委們介紹敫仕隆的簡曆。人大常委們討論敫仕隆的任職提名時有不少反對意見。一個副主任說:“敫仕隆搞垮那麼多企業還提拔他幹副市長,群眾怎麼看?”另一個副主任首先一笑,他說:“現在安排誰當什麼官,就像農村孩子玩一種叫做跑母豬窩的遊戲,隻要往畫好的方框裏擺滿那麼多作為數數的東西,遊戲就可以開始了,管他是石子還是泥球?”
嵇望德批評了這種不負責任的說法,他講了十幾分鍾的話,他說地委提拔敫仕隆是有充足理由的,別的不說,僅僅憑敫仕隆在招商引資方麵為南屏市做出的貢獻,就完全可以提拔為副市長。希望人大常委們好好理解地委的意圖,要依法,依紀(紀律)辦事。
人大常委們聽了嵇望德的話,再也不說什麼了,但投票選舉時,敫仕隆得票剛剛超過半數,少一張他就落選了。嵇望德針對這個情況又講了十幾分鍾話,他說:“我們常委中——百分之八十——是共產黨員,大家在醞釀候選人時,沒有幾個——提不同意見,到投票選舉,居然有好幾個人——沒有投票。你們有——選擇的權利,但是,你們忘記了,你們是——共產黨員,你們表麵上沒有反對——地委的提名,但實際上——卻不投票支持地委,這說明了什麼?從黨的紀律來講,是言行不一,這個做法是——不對的。”
當天晚上,敫仕隆當選市政府副市長的消息在南屏電視新聞播出,原市魚粉廠職工個個目瞪口呆,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他們的廠長已經當選副市長了。
繆丁秀問嵇望德:“你聽到什麼議論嗎?”嵇望德問有什麼議論。繆丁秀說:“南屏到處都在議論倒閉企業領導當市長。”嵇望德說:“現在提拔幹部很難找到沒有異議的了。”繆丁秀說:“如果讓他到一個什麼單位去幹一段時間再提拔,議論就不會那麼多。”嵇望德說:“這是地委的事,我們隻能支持,有機會多做一些疏導工作吧。”
嵇望德擔心戴鼎像繆丁秀一樣對敫仕隆的提拔也有看法,下一步跟敫仕隆工作上會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在敫仕隆正式到市政府上班前專門找戴鼎談了話。
戴鼎說:“提拔敫仕隆,我雖然有些意外,但既然提上來了,就希望他今後珍惜這個機會吧。”嵇望德頗感意外:“你這樣坦蕩,能用發展的眼光看一個人,這很不容易。”戴鼎問分工方麵嵇望德有什麼指示。嵇望德說:“就按常規吧,常務該管什麼就管什麼。”敫仕隆就分工協助市長負責政府全麵工作,分管工業、財政、交通、建設等。分工之後戴鼎主動將敫仕隆留在會議室裏坐了好一會。敫仕隆問他坐什麼車,戴鼎說市政府領導的坐車這幾年一直緊張,目前隻能讓他坐一輛舊藍鳥。敫仕隆一看,已經成破車,跟他的淩誌比差遠了,做副市長就這種待遇嗎?他再找戴鼎,說市長你的車也不行了,是不是撥款買幾輛?戴鼎說:“現在要還債也要發工資,哪裏還有錢買車?先將就著坐吧。”他說其實公車製度早該改革了,要鏟除腐敗,首先得取消公車,公車製度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最腐敗的土壤。中國的反腐敗應該從取消公車開始。他給敫仕隆算了一筆帳,買一輛車要花多少錢,然後折舊費保險費路費修理費油費,還要養一個司機,一年沒有十萬八萬應付不了。而領導名義上是工作用車,實際上是專車,不但自己辦私事用,就是家屬親戚也用,還能不腐敗嗎?
敫仕隆聽了笑笑,他想說,現在共產黨還有這樣克已的官,真了不起。但沒有說。他想,不給換車就換零件吧,反正辦法有的是。便跟政府辦主任說他的車要大修,政府辦主任說辦公室經費緊張,戴市長的車早該大修了都沒有修,先坐著再說吧。敫仕隆想,這種辦公室主任早該滾蛋了。
這天省財政廳的一個副處長來南屏,市財政局長區蒙向戴鼎報告要求戴鼎出麵接待,戴鼎說:“一個副處長,你接待還不行嗎?”區蒙說,別看一個副處長,他手上有大把錢可以簽字呢。戴鼎說:“要不讓敫副市長見一下吧。”
市接待辦要安排在市政府賓館吃飯,敫仕隆說市賓館太差,要安排到非南達大飯店。接待辦主任說:“戴市長有過規定,市接待辦接待客人一律要安排在市政府賓館。”
敫仕隆說:“我知道,可今天接待的客人特殊,也是戴市長讓我出麵接待的,破例一次吧。”
到了非南達大飯店,接待辦安排的菜敫仕隆一個也不要,全部換上高檔菜。他用南屏方言半玩笑半認真地批評接待辦的一個小姑娘說,一個一百二十萬人的市就讓客人吃酸菜排骨嗎?那是丟南屏市的臉。他說,要不是看在你是一個小姑娘的份上,今天先炒你的魷魚。
小姑娘當著敫仕隆的麵隻是陪著笑,但一出包廂門口就哭了。第二天這事就傳到戴鼎那裏。戴鼎幾次到敫仕隆辦公室找不到敫仕隆,就呼他。敫仕隆當時剛和商成棟喝完早茶,看見市長辦公室電話打他呼機,便直接到了戴鼎辦公室。他一見戴鼎就說:“昨天我不辱使命,財政廳讓我搞掂了。”戴鼎笑著問:“是財政廳一個副處長給你搞掂了吧?”敫仕隆說:“這個副處長是財政廳長的心腹,比副廳長還管用,搞掂他就等於搞掂廳長,搞掂了廳長,財政廳不就搞掂了?” 戴鼎停了好一會,又問:“聽說接待辦一個小姑娘給你罵哭了,是不是?”敫仕隆說:“她哭不哭我不知道,但我確實罵了她。你說她給安排什麼菜,酸菜煲,煎排骨,扣蓮藕、瓜皮醋、燴土豆,就差牛肉,否則就是共產主義了。”戴鼎說:“接待辦是執行規定,那是市長辦公會議根據上麵有關文件精神定出來的,我和嵇書記都得執行。”
南屏以前每年接待開支都在幾百萬以上,上麵來人吃的拿的,當地領導吃的拿的,還有工作人員自己吃的拿的,都籠而統之為接待上級領導,都記到接待上級領導的帳上。因為那是個保險櫃,沒有人敢查,也不會有人查,即使查也不怎麼樣,不就是吃飯嗎?名酒可以簽飯單頂帳,名煙可以簽飯單頂帳,金項鏈可以簽飯單頂帳,現金也可以簽飯單頂帳,隻要市場上可以買得到的,飯店老板都可以幫你搞掂。有人講怪話說那是領導的公共飯堂,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戴鼎負責全麵工作後,讓市委辦政府辦訂出一套製度要嚴格管理,首先提出異議的是市委副書記泰之川,他說最好徹底取消這個飯堂,誰下基層誰掏錢,但下麵沒有了搞腐敗的機會,上麵也沒有了特權,誰願意呢?泰之川背後還罵戴鼎傻B,難怪總做不了市委書記。
嵇望德可不跟戴鼎一起傻,他很少吃接待辦安排的飯,要不是讓老板出錢就是讓下麵的部門出錢,每餐都不少於3000元。
敫仕隆從戴鼎辦公室出來,即讓工業局局長商成棟陪著到工廠去檢查工作。他們首先去的是許氏集團,但大門關著,保安說不讓外人參觀。商成棟說:“這是常務副市長敫仕隆來檢查工作。”保安說:“我們許總有規定,現在誰要進廠參觀都要經她本人同意。”那段時間要到許氏集團參觀考察的單位和領導太多,不少人還趁機拉讚助,許敏很反感,便給保安下了這道命令。商成棟還要說什麼,敫仕隆搖搖手說:“他們現在很多工作都還沒正常,是不希望外人進去的,改天我再給許敏打電話吧。 ”
他們又走了幾家工廠,但廠長們對敫仕隆都隻是客氣,沒有敫仕隆想像中的熱烈。敫仕隆以為自己是副市長了,大家都會奉承他巴結他,但下午將近下班了,廠長都沒有說要請他們吃飯。敫仕隆很不舒服,但又不好說什麼。隻是想,以後看我怎麼整治你們!
上車後商成棟說要請敫仕隆吃飯,祝賀他。敫仕隆說:“我你之間客氣什麼?我今晚還有點事,改天我請你。”商成棟說:“你有空了我再請你,哪有市長請我吃飯的理?”商成棟坐他自己的車走後,敫仕隆給史如雯打了電話,說要請她吃飯。史如雯說她今晚沒空。敫仕隆想著她會給他說一句客氣的話,恭喜他榮升之類,但她居然沒有說,他想,她不會還不知道他已經是常務副市長了吧?
晚上龍仲祥給敫仕隆打電話,說他要離開省委辦公廳了,一副哭喪腔。敫仕隆一驚,問怎麼回事。龍仲祥說都是因為你。原來龍仲祥那次給地委書記桓海山打電話要安排好敫仕隆,情況反饋到省領導那裏後,省領導批評了他。這次陪省領導下來又自作主張給地委打電話,大事聲張,省領導那天看到幾十個人陪著參觀吃飯,已經很不高興,最近桓海山到省裏開會,單獨跟省領導彙報工作時說,敫仕隆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省領導問敫仕隆是誰。桓海山不知道省領導是裝糊塗或者真不知道,不敢再說下去。桓海山走後,省領導即找龍仲祥,問他是否掛他的名義讓下麵安排敫仕隆任副市長。龍仲祥說沒有。省領導當時沒有說什麼,但過後就批評辦公廳領導,說許多事情都讓這些小秘書搞壞了,讓組織部給龍仲祥調整工作,龍仲祥最後被安排到省文史研究所當副所長。龍仲祥說他並沒有直接讓桓海山安排敫仕隆的工作,隻是跟嵇望德說讓嵇望德關照他。原來嵇望德向桓海山提出要安排敫仕隆當副市長時,說是省領導的秘書提過,省領導有這個意思。龍仲祥確實冤枉了,但這種事也隻有上帝才能弄得清楚。敫仕隆安慰龍仲祥說,你老兄吉星高照,說不定那天又東山再起了,有空就到南屏來玩,我什麼時候都奉陪。
閆振提出從保安大隊調到市政府辦公室,敫仕隆讓他填表,勞動局說他是保安大隊的合同工,不能調。敫仕隆讓政府辦公室主任幫處理,主任說,除非讓勞動局給招工指標。但閆振到勞動局去取表時,勞動局說現在天天有工人下崗,誰還招工,除非戴市長簽字。閆振問敫仕隆簽字行不行。勞動局說不行。敫仕隆就讓政府辦公室主任通知勞動局長到他辦公室,說閆振是他的司機,讓勞動局長幫辦一下。勞動局長說,戴市長曾經宣布過,現在一律不得招工。敫仕隆隻好找戴鼎。戴鼎說市府辦現在司機還超編,沒有必要再招人了。敫仕隆說,這是特殊情況。戴鼎說,市委市政府還有市人大市政協,個個領導都要自己找司機,都搞特殊,換一個領導就帶一個司機,領導可以調走,而司機卻調不走,怎麼辦?
敫仕隆想不到一個常務副市長要調個司機戴鼎都要卡,心裏很不好受,但不好受也得受,誰叫他隻是個副市長,如果他是正市長,要怎麼辦不行?難怪大家都說寧為雞頭不為牛後,什麼時候再搞個市長當當吧。司機送他回家時,他想起晁婭婭。敫仕隆當選副市長那天即想給她打電話,但覺得出國的事一時不知怎麼向她解釋,便沒有打。現在給她打吧。晁婭婭接電話的聲音沉沉的,敫仕隆問她現在幹什麼。晁婭婭說沒幹什麼。敫仕隆問她什麼時候來南非,心想說“我想你了”,猛然想起前麵坐著司機。便說:“我等一下再給你打吧。”
司機下車後,敫仕隆馬上又打通了電話,他說:“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能來南非?”
晁婭婭問他有什麼事。敫仕隆說沒有什麼事你就不來了嗎?晁婭婭沒有回答。敫仕隆說:“我最近調市政府工作了。”他以為晁婭婭會感到高興,並祝賀他。但晁婭婭隻是問:“去市政府幹什麼呢?”敫仕隆說:“常務副市長。”晁婭婭說:“剛換了工作,你一定很忙,你先忙你的吧,有什麼事再聯係。”敫仕隆說:“其實也沒什麼要忙的,今天下午我就無事可做,隻想見你。”晁婭婭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敫仕隆說:“開什麼玩笑,一個副市長,上麵有市長,下麵有局長主任,身邊還有秘書,大事上麵管,小事下麵管,我現在每天無非送往迎來吃吃喝喝,開開會講講話,而開會講話也有人提前準備,到時照讀就是了。其實我以前就知道副書記副市長之類怎麼回事。” 晁婭婭說:“既然過得那麼蕭灑,出國的事就不要再考慮了吧,南非我是要去的,但可能要遲一些時候。”敫仕隆說:“要不你也進機關吧,隻要你肯來南屏,正科級哪個位置任你選。”晁婭婭說:“我當初大學畢業時辭職就不打算再進什麼機關,現在更沒有興趣了。”
敫仕隆覺得自己跟晁婭婭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通完電話,心上添了不少憂鬱,不知不覺就將車開回家裏了。他想家總是家,在外麵不愉快就回家。
許承秀這些天身體不大好,整天躺著不起來,沒有好心情分享他的喜悅,也許因為許敏回來之後考慮的事情多,累著了。史如馨躺在沙發上看雜誌,她沒有事的時候總是這樣,什麼亂七八糟的雜誌都要看,以前她看瓊瑤,他說她弱智,她看金庸,他說她無聊,現在他不說她了,她無所事事你不讓她看小說叫她怎麼打發日子。她曾說過要到女兒的時裝店幫賣衣服,看看門也好,女兒說用不著她,時裝店裏都是剛中學畢業的女孩子,個個穿低胸衣服,乳溝露出大半,要母親去幹什麼呢?
敫仕隆走進房裏時,樊家堅打電話說要請他吃飯,讓史如馨一起,以表示對他當選副市長的祝賀。敫仕隆聽著樊家堅的話,看著史如馨,心裏就不是味兒,如果僅僅請他,也許他就答應了,但“讓史如馨一起”一句卻讓他反感。“改天吧。”敫仕隆說,“今天沒空。”說完才想,怎麼不客氣一些,樊家堅畢竟幫過他。但想想覺得樊家堅也不是白幫他,他給過樊家堅不少好處,再說如果沒有他母親出麵,樊家堅也許至今還呆在紀委看告狀信。
史如馨說:“市長大人今晚這麼早就回來了?”敫仕隆說:“想你了。”史如馨將手上的減肥雜誌合起來,衝他嫣然一笑,臉上的兩個酒窩露出來。敫仕隆心不禁一動,他將她手上的書拿掉,把她拉起來,抱了抱。史如馨不知道說什麼話,就說:“當了市長反而清閑了?”敫仕隆說:“我發現我近來像是不行了,讓我試試。”史如馨說:“戒嚴了。”敫仕隆很是掃興,今天是怎麼啦?敫仕隆鬆開史如馨,跌坐到沙發上出神。史如馨問:“在家裏吃飯吧,我給你做飯。”敫仕隆說:“我今晚有好幾個飯局,你照顧好爸媽就行了。”史如馨說:“媽沒有什麼事,隻是累了,休息幾天就行了。”敫仕隆伸手摸一下史如馨的乳房,說:“中看不中玩。”轉身出門了。史如馨悵然若失,站在樹下望著敫仕隆的車開走。
敫仕隆上車後突然想起袁圓,他想她現在幹什麼呢?自上次在別墅跟她分手後,他再沒有找過她,而她也從來不給他打電話。他便打她手機,問她在哪裏。袁圓說:“恭喜你啊,大市長,什麼時候請我吃飯?”敫仕隆心裏好受多了,總算有人恭喜他了。敫仕隆說:“什麼時候不可以?今晚吧,我也好長時間不見你了。”袁圓說:“今晚不行,已經有安排了。”敫仕隆問誰。袁圓沒有說話,接著裏麵響起嵇望德的聲音:“讓他快過來吧。”敫仕隆趕到非南達大飯店,走進包廂,原來袁圓跟彤彤和嵇望德繆丁秀樊家堅在一起,樊家堅剛給敫仕隆打過電話,繆丁秀就讓他陪他們到非南達大飯店了。他們正在討論今晚的酒怎麼喝,看見敫仕隆來了,彤彤說:“今晚敫市長要敬嵇書記酒,然後大家敬敫市長酒。”
繆丁秀原來想著彤彤,彤彤卻不理他,繆丁秀現在跟史如雯越來越親密,便故意給彤彤一點彤彤臉色,他說:“要敬你自己敬,我今晚不喝酒。”袁圓說:“繆副書記不喝我也不喝。”嵇望德說:“大家都要喝,不喝酒來這裏幹什麼?你們兩個不是說想去香港沒錢嗎?還是老規矩,喝一杯酒給一張紙。”彤彤說:“今晚是四男二女二比一,是不是提高檔次,喝一杯兩張紙?”嵇望德說:“你問問敫市長,現在是他管錢。”敫仕隆說:“這樣吧,到時你們以單位的名義給政府打報告,我給你們撥下去。”袁圓說:“撥下去有什麼用,我們哪裏要得到?”敫仕隆說:“樊主任負責跟你們領導說,說清楚那是給你們去香港的差費不就成了?”樊家堅說:“有敫市長這句話你們還擔心什麼?”
彤彤袁圓於是輪番敬酒。敫仕隆喝得最多,來者不拒,他今天真有點借酒燒愁了。繆丁秀不時接電話,還常常跑到外麵去。嵇望德問:“今晚繆副書記是不是有約會?” 彤彤說:“繆副書記近來常常心不在焉。”繆丁秀再出去一次回來後,當著大家的麵將機關掉,說:“誰要跟我喝,來吧。”連續跟彤彤袁圓喝了幾杯。
這時,史如雯進來了,嵇望德忙讓服務員加位。
史如雯說:“我在隔壁陪幾個客人,我敬各位一杯酒行了。”從嵇望德開始,每人敬了一杯。輪到繆丁秀時,敫仕隆看到他們互拋媚眼。
敫仕隆說:“我要敬史總一杯。”史如雯說:“我不行了。”敫仕隆說:“不行也要行。”說著自己先喝了。
史如雯將杯子一抿,就把酒給了彤彤,彤彤一仰脖子就喝了。敫仕隆大呼上當。史如雯向大家擺擺手出去了。
繆丁秀接下來很少說話,樊家堅不敢太出風頭,敫仕隆心情不好,嵇望德說喝多了,要回去。席就散了。樊家堅算賬,袁圓29杯,彤彤28杯。
敫仕隆說:“你們明天回去以單位的名義給市政府打個報告,就說要到香港參加什麼活動,每人要1萬元。報告直接拿給我。”
繆丁秀站起來說:“你們先走一步,我還得敬朋友一杯酒。”自己留了下來。
敫仕隆上了車就陷入孤獨之中,他給袁圓打電話,袁圓問有什麼事。敫仕隆說你先回家,我到對麵接你,見麵再說。
袁圓說:“我還有事。”敫仕隆說:“什麼事都得先放下。”袁圓說:“是不是因為你做了市長,可以發號施令了?”敫仕隆得意地說:“是又怎麼樣?”袁圓說:“你們當官的人真不講理。”
敫仕隆接了袁圓,就直接去了南非別墅。袁圓跟在敫仕隆後麵笑嘻嘻的,敫仕隆問她笑什麼。袁圓說:“做官你行,做男人你可不怎麼樣。”敫仕隆知道袁圓是說上次的事,也不跟她分辯,心想很快就見分曉。
袁圓上了二樓就躺到沙發上不動了,說今天累了。敫仕隆說要洗一下,讓她幫他。袁圓說她要躺一下。敫仕隆從衛生間出來光著身子。袁圓說他耍流氓。敫仕隆說:“像你這種人就需要流氓。”
敫仕隆想起《房中養生》中的七損:一曰閉,二曰泄,三曰竭,四曰勿,五曰煩,六曰絕,七曰費。但又想,損就損吧。要抱她,她說:“貼封條了。”敫仕隆像好戰的將軍突然看見敵人掛出免戰牌,狠不得照衝不誤。他想試探她是不是有詐,問:“是不是還要一萬元?”袁圓說:“這次就不談這個了。”敫仕隆說:“那還有什麼條件?”袁圓說:“你明天不是要給我們簽字嗎?那報告我得增加一點點。”敫仕隆說:“那可不行,嵇書記在場聽著的,隻能批那麼多。”袁圓說:“我相信他不會去查。”敫仕隆說:“那彤彤的增加不增加,不增加怎麼跟彤彤解釋?”袁圓說:“根本不用解釋什麼,那是我和你兩個人的秘密。”袁圓用手摸著敫仕隆的腿,讓他躺下。敫仕隆睡下後,袁圓將手攬到他身上,於是他也摟著了她,並且伸進了衣服裏麵。袁圓自己脫衣服,一邊脫一邊扭動屁股,原來她真是騙他。敫仕隆沒有來得及多想就伏了上去。袁圓叫個不停,敫仕隆看到的卻是一片茫茫的大海,他已經被水淹沒了,他奔命掙紮,可就是無濟於事,他說:“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袁圓推了一下敫仕隆,伏到他身上,拚命用嘴撮他的胸部,撮他的乳頭,腰像一條沒有骨頭的蟲在不停地蠕動。敫仕隆慢慢開始有些感覺了,他一把將袁圓放到下麵,用了手才使畏畏縮縮的東西塞給袁圓,袁圓大聲叫起來,但隻兩下,敫仕隆就不動了。敫仕隆傷心極了,雙手無力地鬆開來,但袁圓那裏依他,兩條胳膊緊緊箍在他身上就像纏在死樹上的騰。
再過幾天,袁圓給敫仕隆打電話說錢還要不到。敫仕隆問為什麼。袁圓說財政局說沒有這樣的先例,預算外撥款要戴市長同意。
敫仕隆生氣地說:“你問財政局他們是誰管的?”袁圓說:“區蒙說他當局長出去考察戴市長都不同意市財政撥款,一個文聯幹部怎麼有這種特權?”敫仕隆說:“等我跟戴市長說吧。”袁圓在電話時撒起嬌來:“我現在想見你。”敫仕隆便開車接袁圓去了別墅。
在別墅裏,袁圓躺在敫仕隆懷裏發嗲。敫仕隆開始玩她時,突然接到樊家堅的電話。敫仕隆問他在哪裏。樊家堅說在他家裏。敫仕隆問有什麼事。 樊家堅問:“你回來再說吧?”敫仕隆心裏恨恨的,樊家堅下午還跟他見過麵,有什麼事怎麼不說,非要這個時候跑到他家裏,是不是借機找史如馨?敫仕隆說:“ 我在南非,有什麼事明天說行不行?”
樊家堅也不堅持,說:“如果市長沒有空,明天就明天吧。”
敫仕隆拿著電話猶豫著,他想如果他不回去,樊家堅不知要在他家呆多長時間,史如馨對他來說雖然已經不重要,但畢竟是他的老婆,自己的老婆再沒有價值也不能輕易讓別的男人親近啊!他這樣想著就在心裏罵一句:這個可惡的家夥!敫仕隆終於說:“那好吧,我現在回去。”
袁圓一邊吻著敫仕隆一邊嘟囔道:“這個樊家堅真討厭!”
敫仕隆解開袁圓的衣服,捏幾下袁圓的乳房,他已經有玩她的衝動,袁圓也發嗲了,但想想又擔心樊家堅在家裏跟史如馨單獨接觸時間太長,最後便不得不終止跟袁圓的調情。
袁圓說:“你讓樊家堅等一下不行嗎?”敫仕隆說:“他在我家裏。”袁圓說:“在你家又怎麼樣?”敫仕隆說:“我們來日方長呢。”袁圓摟著他說:“要不我在這裏等你吧。”敫仕隆說:“回到家我今晚不一定來了。”袁圓說:“我明白了,你是擔心紅杏出牆。”敫仕隆不高興了:“扯蛋!一個黃臉婆還出什麼牆?”袁圓說:“不是說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漂亮嗎?你看是黃臉婆,別人還以為是國色天香呢!”
敫仕隆回到家,樊家堅的小車就停在史如馨的房門口上,史如馨和樊家堅正在廳裏坐著聊天,樊家堅一聽到敫仕隆的小車響,馬上迎出來。敫仕隆肚子裏有氣,對樊家堅不冷不熱的,自己走在前麵回了客廳。樊家堅跟在後麵,將門關上,然後望著敫仕隆要說什麼。敫仕隆看看史如馨說:“你回房去吧。”史如馨回房後,樊家堅重新關上門。敫仕隆自己先坐到沙發上,然後用手示意樊家堅也坐。
樊家堅坐下說:“地區紀委一個朋友給我透露,最近又有人向上麵告你的狀。”
敫仕隆問什麼內容。樊家堅說:“聽說打印了好幾頁,說你將南屏的好企業都搞垮了,最後還得到了提拔。”敫仕隆心想,樊家堅從大街上揀這些東西來裝什麼神秘,他不屑地說:“這些不是早就有過了嗎?”
樊家堅說:“如果僅僅是這些還不要緊,上麵還說你將兩個廠送給親戚從中收了幾百萬。”敫仕隆心上一震,嘴上問:“誰說我收了幾百萬?”樊家堅說:“我也沒看過告狀信,但聽說是上麵轉回來的,告狀的人連首都都寄了。”
敫仕隆心情本來已經不好,突然又被告狀信搞得灰溜溜的,他擔心有朝一日真中央領導簽字調查他的問題。他想許敏不會跟別人說,怕就怕那個給他提款的出納。過了好一會,敫仕隆才對樊家堅說:“南屏什麼人都有,連這種事也能編出來。”站起來將樊家堅送到門外,伸手跟樊家堅握一下:“謝謝你。”
回到客廳時,敫仕隆想給許敏打電話,但一看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估計她已經睡了,就不好意思打擾。
史如馨從房間走過來,見敫仕隆一個人怔怔地躺在沙發裏出神,便問發生什麼事了。 敫仕隆望著她問:“你同學沒有告訴你什麼嗎?”史如馨說:“沒有,他怎麼會告訴我?”
敫仕隆說:“你先回去睡,我在這裏坐一下。”
史如馨剛到隔壁房間去,敫仕隆的手機響起來,是嵇望德打給他的。嵇望德讓他去一下他房間。敫仕隆來不及多想就去了,他估計一定是說告狀信這件事。
史如馨站在夜色中看著敫仕隆上車,問:“這麼晚了還去哪裏?”
敫仕隆沒有理她,小車直接去了嵇望德住處。嵇望德問敫仕隆近來是否見過許敏,敫仕隆說好幾天沒有跟她聯係了。嵇望德說有人告你的狀你知道嗎?
敫仕隆對嵇望德一笑說:“十幾年來天天有人告我的狀,我怎麼不知道?”嵇望德說:“最近告你什麼你也知道了?”敫仕隆說:“不是告我將兩個廠送給親戚然後得了幾百萬嗎?”嵇望德說:“你知道就好。地區紀委今天還到廠裏找了許敏了解情況,聽說給許敏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