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第十一章

商成棟在山東買了一大包人工養殖靈芝效敬許承秀,得到許承秀的讚賞。他被許承秀表揚得有些不好意思後就東張西望,後來突然說:“你們這個院子注定要出市長。”敫仕隆說:“這話還用你說嗎?我媽早當市長了。”引得許承秀笑個不停。

敫仕隆跟商成棟從家裏出來就去了栓馬塔。他是想和商成棟登上塔頂鳥瞰南屏全景,看看許家院子——現在應該是敫家院子了,還能不能出更大的人才。可是塔四周的小門都被封死了,原來市文物所擔心有人攀登掉下來,早就用水泥沙漿堵住了。商成棟說,要不到非南達大飯店上看也行。站在非南達大飯店二十一層樓上,南屏整個城市盡收眼底。遺憾的是敫家院子太矮太小,他們在非南達大酒店樓上無法看得到。商成棟說,其實在你們家樓上往四周看已經清楚了。敫仕隆又和他一起回家。結果商成棟得出的結論是:近幾年還可以出一個副廳級幹部。

早上上班時間還沒到,市長辦公室旁邊的接待室已等了不少要見敫仕隆的人,要錢的,調人的,借彙報工作的名義接近新市長的,什麼都有。敫仕隆想起當初做副市長時的冷清,覺得正副職差別真是太大了,畢竟是一市之長,什麼都可以大筆一揮,誰都不敢不買帳。

敫仕隆走進戴鼎曾經坐了幾年,繆丁秀又坐過幾個月的市長辦公室裏,第一件事就想起母親多年來一直想要的房產證,便讓商成棟將房產局長通知到他辦公室。

房產局長最近聽說有人告他的狀,以為市長找他是為這事,誠惶誠恐地來到市長辦公室,準備為自己辯護一番。敫仕隆熱情跟他握手,給他倒茶。房產局長受寵若驚。

敫仕隆說:“我家裏房子的事,你知道嗎?”

房產局長聽到敫仕隆問他們家房子的事,擔心市長怪罪他過去不給發證,說:“這事過去一直是市落實房屋政策辦公室(落房辦)管的,後來落房辦撤銷後又沒有將有關材料移交給我們。”敫仕隆說:“這事不怪落房辦,也不怪你們,主要是曆史原因,現在好了,我大舅父這邊說不要了,我三舅母也給我們寫了手續,你看是否可以發證了?”房產局長說:“可以啊,怎麼不可以,我兩天搞掂。”敫仕隆說:“那就好,工作上有什麼困難你盡管說。”房產局長說:“市長剛當選,一定千頭萬緒,日理萬機,本來還不敢找市長彙報工作,現在既然來了,彙報兩件吧。一是我們局有個副局長整天不上班,專告狀,他不走我們就不好工作。第二件事是靜雅居的問題,已經是老大難了,文化局說是文物想要回去修,可產權是我們的啊。”敫仕隆說:“副局長的事我得跟戴書記商量,能調整就調整吧。靜雅居的事你先向分管領導彙報。”他想,兩件事都容易產生矛盾,能推就推吧。

房產局長走後,敫仕隆即找土地局長,問十叔園子的土地證能不能發。土地局長說按規定是不能發,但如果市長說要發,也可以變通一下。敫仕隆說:“你跟十叔商量看怎麼處理吧。”

土地局長走後,敫仕隆問秘書外麵都等著些什麼人,讓秘書一個個準入。輪到幾個工廠的廠長時,敫仕隆想起他剛當選副市長時,他們連飯也不請他吃,便讓秘書告訴他們,今天沒有空,改天再來吧。敫仕隆想,如果閆振不是出國了,這次他想到什麼單位就給他到什麼單位,或者幹脆讓他到鄉鎮去鍛煉,先做個副書記或副鄉鎮長,兩年下來再提正科,第四年就可以進市班子了,他沒有兒子,就培養女婿吧,不是說女婿半個兒嗎?可是閆振已經出國了。

第二天,房產局長將房產證送到他辦公桌上,他接過去忙說:“好的好的。”他想,這玩藝兒他母親可盼了幾十年啊,怎麼不到兩天就弄出來了?

晁婭婭不知道敫仕隆已當了正市長,她要給他打電話,想告訴他第二天即飛南非,讓他到機場接她,但打了幾次都碰到他關機,隻得作罷。次日下了飛機就坐出租車去了別墅。別墅跟那次她從上海回來時一樣狼籍不堪。晁婭婭先看了客房,沒有發現什麼值得她懷疑的東西,她便到衛生間,衛生間也沒有發現什麼,她心裏有些高興,以為敫仕隆沒有再將別的女人帶到別墅來,也許他當了副市長這方麵注意了。最後她回了房間,她要給敫仕隆打電話,說她已經回到南非。可是敫仕隆關機了。她放下電話聽筒時,發現乳白色的送話器邊上有一塊紅色。她沒有馬上就撥電話,而是將聽筒放在床頭燈下照,她估計那是口紅,但沒有完全肯定,後來她用紙幣擦一點拿到陽台上看,果然是口紅。她什麼時候將口紅碰到上麵又沒有擦幹淨,記憶中好像沒有,而且她也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大紅的東西。她估計那一定又是哪個女人留下的了,她想,敫仕隆這回將女人帶到她的床上來了,心裏就很難受,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口紅是十叔的幹女兒匡小碧昨天晚上留下來的,匡小碧打電話時突然覺得嘴唇癢,就順便用電話聽筒蹭了一下,誰知口紅就留在上麵了。前天敫仕隆親自將土地證送進園子去,匡小碧先出來招呼他,他們聊了好一會。十叔出來後,敫仕隆說:“你這個幹女兒真可愛。”十叔說:“你辦公室要不要秘書,如需要就讓她去吧。”敫仕隆真是喜出望外,當天就讓她跟著去了別墅。原來匡小碧因為長得漂亮,班上的男同學老是搔擾她,學習成績越來越差,父母親以為她已跟男同學鬼混,便罵她說不讓她回家,那天晚上她真不想回家了,但又無處可去,正在街上猶豫不決時,閆振發現她,逗她,原來她是閆振親戚的鄰居。閆振要送她回家,她不肯,後來就將她帶進了十叔的園子裏。十叔對她的遭遇很同情,要出麵跟她父親說,讓她繼續讀書。她說她不想讀書了,她家裏困難,想找工做。十叔後來還是找了她父親,認她做幹女兒,給了她父親一筆錢。開始她每天幫十叔澆花,後來十叔見她伶俐,就讓他出麵招呼貴客。十叔最近產生了動她的心思,卻發現閆振跟她眉目傳情,十叔便有些猶豫,閆振畢竟是他的幹兒子,十叔有時很講義氣,盡管他知道閆振跟敫紫春正在談戀愛。現在既然敫仕隆喜歡,他就做個順水人情,扮演一回真正的幹爹,畢竟他並不缺女人。敫仕隆因為婭婭不在,覺得心裏總有一個地方空著,另一方麵知道女兒很在乎閆振,也想就此成全女兒。敫仕隆當晚跟匡小碧玩時,感覺自己青春又再,突然想是不是吃了商成棟的藥酒的緣故,便一邊玩一邊給商成棟打電話,問藥酒裏放了些什麼東西。商成棟問是不是有效果。敫仕隆卻追問他藥方。商成棟說:“我放了二十多種藥材,說了你也不懂,總之藥酒保障供應,你要多少有多少還不行嗎?”敫仕隆樓著匡小碧越說越得意,一定要商成棟說出藥方。商成棟說:“鹿腎一條,驢腎一條,狗鞭一條,海馬24克,葫蘆巴30克,菲菜籽15克,炒芡實20克,紫梢花10克,石菖莆15克,肉蓯蓉40克,杜仲24克,核桃仁50克……”

第二天匡小碧即到市政府辦公室上班。

晁婭婭手機突然響,她以為是敫仕隆,心上一喜,接了才知是田大明打來的。田大明問她什麼時候來南非,他天天盼著她。晁婭婭說她已經到了。田大明要馬上開車接她為她洗塵。晁婭婭說:“那先謝了。”晁婭婭想好了,她先在田大明那裏幹一段時間,然後就回成都去,結束這種漂泊的生活。晚飯後田大明帶著晁婭婭到香格裏拉大飯店。晁婭婭以為他有什麼客人要見,進到房裏才知道田大明在這裏包了房。晁婭婭問他為什麼自己的房子那麼好不住,卻住到酒店來?田大明說他的公司已經賣了。晁婭婭吃驚不小,問他為什麼賣,賣給誰了。田大明說:“因為你辭職。”他解釋說他這幾年做得太累了,什麼事都得親力親為,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卻又要出國。田大明說著這些話時,盡量表現著輕鬆,但晁婭婭看得出,他心裏也不好受。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中,田大明隱隱約約向她提起曾被一個南非姑娘騙過感情和錢。

“一個美籍華人,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看中了我的公司,讓我自己開價,我以為她開玩笑,誰知她就買了。”田大明說那個小姑娘長得很像婭婭。婭婭不知道,小姑娘就是敫仕隆的表妹許敏。

晁婭婭說:“你也可以不賣啊,隻要一天沒簽合同公司都還是你的。”

田大明說:“這樣的價錢我想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出得了,再說,我也確實想休息一段時間,自從你提出辭職的那一刻起,我就產生了賣公司的念頭,但一旦真賣掉了,心裏就不好受。你也許沒養過豬,我小時候家裏養豬,每次賣豬時,我母親都用剪刀將一撮豬鬃毛剪下來小心收好。豬被抬走時,母親跟在後麵還一個勁地呼喚。你想一個豬尚且如此,何況一個我親手創辦的公司,近十年的心血啊。”

晁婭婭被田大明感染了,她想安慰一下他,但又不知該怎麼安慰,隻說:“休息一段時間,下一步再創辦一個。”田大明睜著一雙幽深的眼睛說:“我隻想盡快找一個朋友,一起遊覽祖國的名川大山,有興趣再到國外走一圈。”晁婭婭說:“也好,人有時候得放鬆一下。”田大明說:“可是朋友不好找啊。”說完望著晁婭婭。晁婭婭早知道田大明對她有所期待,她一直回避著他。田大明說:“你不是還沒出國嗎,如果有空,能不能跟我一起遊曆遊曆?”晁婭婭說:“我可能不行。”

田大明便不再說話了。晁婭婭看看表,已經12點多鍾,她說:“我得走了。”田大明問她去哪裏,她說:“我還有事。”田大明說十天半個月可能還在南非,有空請她跟他聯係。晁婭婭答應著。田大明將她送下樓還要開車送她,她在門口上攔了輛出租自己走了。司機問她去哪裏,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現在就回別墅去,但不回別墅又能去哪裏呢?除非在外麵租房子住。

“你先往前走吧。”晁婭婭說。她來南非本來要到田大明公司上班,想不到人家已將公司賣掉了。現在工作沒有著落,又沒有心情見敫仕隆,她怎麼辦呢?

出租車在大街上幾乎兜了一圈,晁婭婭也沒有想好是否在外麵開房,當司機再次問她去哪裏時,她才決定回別墅去。她想,僅僅憑電話機上的口紅就懷疑敫仕隆有什麼事連家都不回,這未免小孩子氣了。如果回去碰上敫仕隆正好問問他是怎麼回事,事情弄清楚了她也好做決定。

這天晚上敫仕隆沒有回別墅。晁婭婭一覺睡到次日早上9點多鍾,她真希望能接到敫仕隆打給她的電話。她突然變得很矛盾,她心裏恨敫仕隆,但畢竟一起生活了近10年,現在突然要下決心跟他徹底分手,真是不好受。

一連幾天,晁婭婭都一個人在別墅裏呆著,田大明幾次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吃飯,她每次都想去,她實在太寂寞,但每次都推了。晚上,晁婭婭感到她的等待已經沒有意義了,她覺得敫仕隆再忙也不會沒有打電話的時間,白天沒有晚上總有吧,看來她在他心中已經可有可無了。這樣想著就很失望很難過也很痛苦。她想與其這樣拖下去,倒不如一痛了之。跟敫仕隆分手之後,如果碰到彼此合適的,她應該結婚了。她一天不結婚,父母就一天不放心。半夜的時候,晁婭婭的手機響,他以為是敫仕隆的電話,興奮起來,一看號碼才知道是田大明的。田大明問她睡了沒有,說他一個人在海堤上,他很孤獨。

晁婭婭知道田大明已是近四十的人,一直單身一人,卻問:“你也會孤獨嗎?”

田大明說:“我以為你了解我,其實我這輩子注定是孤獨的,過去為公司的事忙,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一個人享受孤獨,現在一旦閑下來,就整天都跟孤獨在一起了。”婭婭仿佛看到一個削瘦的身影躅躅獨行在海邊的榕樹下,微風吹亂了他濃密的頭發。她說:“其實人有時候孤獨一下並沒有什麼不好。”田大明說:“可是整天都處在孤獨之中就不好了,據說那樣容易得病。”

晁婭婭眼睛有些濕潤,近半年來她不是常常處在孤獨之中嗎?

田大明說:“你能出來陪陪我嗎?我求你了。”

晁婭婭差點動搖了,但她知道如果她出去很可能就控製不了自己,她咬咬牙說:“不了,我要睡了。改天再聯係吧。”再次打敫仕隆手機,手機還是不開。晁婭婭不知道,最近兩個電話公司為了拉關係爭著給敫仕隆送免費電話卡,敫仕隆一會用這個一會用哪個,原來的基本不用了。

不知什麼時候,窗外響起了雨打樹葉的聲音。晁婭婭打開窗子往外望了好一會,心情壞到了極點。她坐到寫字台前開了燈,含淚寫道:

仕隆:

我到南非幾天了,一直等你的電話不見,手機也不通,也許你忙。

我今 天一早就回成都去。這次離開南非,我不打算再來了。父母年

事已高,哥哥不爭氣(這次為還賭債已給你添了麻煩),我不

想再在外麵漂泊了。

你我萍水相逢,我原以為是緣份。現在看來,你對我了解

的多,我對你了解的少。經過一番折騰,你又春風得意

了,但我還得送你一句話:反思昨天,幹好今天,想著明天。

此時我正深深地向你妻子表示著我的愧疚。願你從此善待你妻子。

我不該帶走的,都留在房裏了。

祝好!

婭婭

寫完信,用房子鑰匙壓著,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睛。她想人真是愚蠢,當初自己要跟敫仕隆時有理由,現在要跟他分手也有理由。她想,其實她當初到南非幾次碰壁後就應該馬上回成都去,根本不該到船廠,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間再寶貴的年華都給了敫仕隆,現在還剩什麼呢?情緒稍為穩定下來,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早上七點多鍾的時候,她提著簡單的行李,坐出租車去了機場。

市人大會閉幕沒幾天,敫仕隆就去看盲妹,盲妹向敫仕隆表示祝賀。敫仕隆問她有什麼事要他辦的。盲妹說:“南屏有一座靜雅居,你知道吧?”敫仕隆說:“知道,小時候我們經常進去玩。”盲妹說:“現在都給占了。”敫仕隆說:“仙姑有何想法,你盡管吩咐。”盲妹說:“能不能收回來修一下,做些善事?”敫仕隆說:“這是好事,但房屋壞爛得太利害,很難修了,除非拆了重建。”盲妹說:“我問過文物所的人了,那是文物,拆建是不行的,隻能修。”敫仕隆說:“修和拆建是一回事,我們對外說是重修,自己怎麼拆怎麼建誰曉得?”他隻是擔心錢成問題。盲妹說:“市裏可以作為旅遊景點修複,靜雅居修好後,可以吸引外麵的人來觀光,會帶動其他產業,發展南屏經濟。錢嘛,可以讓社會關心宗教事業的人捐助一點。我也可以捐一點,到時修成後,辟個居所在那裏為信徒服務。”

“好事,怎麼我們都想不起來!”敫仕隆茅塞頓開,失聲道,“這也是招商引資發展經濟的好事嘛!”

“如果市長你能完成這件事,真是功德無量。” 盲妹雙手合十,“阿彌佗佛!”

敫仕隆回到市政府,馬上將分管文化的副市長牛牛叫到辦公室,說:“南屏以前有一座靜雅居,文革中被毀了,你了解一下看還剩多少?”牛牛說:“基本上毀掉了,隻剩幾塊牆,房產局現在管著,將地皮租給農業局下屬單位種子公司做倉庫。這事文物所向我彙報過,他們想修複,但房產局說房子是他們的,他們想自己修,而農業局的種子公司也想修。”敫仕隆說:“好事嘛,我以為沒有人肯出錢,現在大家爭著修,誰有錢就讓誰修行了。”牛牛說:“可文物所說那是文物,隻能他們修,別人不得修,要修也得經過他們批準。”敫仕隆說:“這事宜粗不宜細,宜快不宜慢,不要鑽牛角尖,一句話,產權屬誰就讓誰修,誰修都是政府所有,爭什麼?這可是南屏的投資環境啊。”牛牛說:“我明天就通知幾個單位來開會,然後將情況向你彙報。”敫仕隆說:“可以讓社會各屆人士捐些錢,聽說那個聞相的盲妹曾表態說如果修靜雅居她就捐錢。”牛牛說:“是聞相大師嗎?她可是個熱心人。”

第二天下午,市文化局、房產局、土地局、建設局、農業局、文物所等有關單位到市長會議室開會,討論由誰來修複靜雅居。

房產局長說房屋所有權是他們的,理應由他們修。農業局長說房產局是市政府的,農業局也是市政府的,現在房子是他們用,該他們修。文物所長說,作為文物你們都沒有權維修,上麵有規定,寺廟作為文物可以修複,但不得再設功德箱,不得重新安置佛像,不得請尼姑和尚,不得搞迷信活動,你們就是修起來也隻能作為文物讓遊人參觀。

中午牛牛跟房產局長吃飯,樊家堅陪同,服務員問喝什麼酒時,牛牛望著樊家堅說:“還是南屏的特製米酒吧。”房產局長讓服務員拿來那種一塊錢一斤的土蒸米酒,樊家堅和牛牛同時笑起來。樊家堅如此這般一說,房產局長很不好意思,趕快換上兩瓶高度五糧液。現在牛牛酒氣還沒有散,圓臉像個熟透的萊果紅得發紫,他聽文物所長這麼說,拳頭就在桌子上一擂說:“如果什麼都不能做,那我們還修它幹什麼?這事你們誰也不得再爭,由我向市長彙報,市長最後怎麼定就怎麼幹,就這樣,散會。”

會後沒幾天,市政府發下紅頭文件,靜雅居由房產局修複管理,農業局無條件搬出,文化局文物所負責指導修複工作。

靜雅居開工時,要將圍牆砌進對麵一間小學的操場,校方反應到市政府辦,市政府辦讓他們找建設局,建設局讓他們找教育局,後來校長發火了就要組織師生推圍牆。最後十叔給校長打電話,說圍牆既然已經建起來就算了,給校方10萬塊錢,算是補嚐。校長便不好再鬧了。

戴鼎知道這件事時,圍牆雛形已經出來,他讓樊家堅打電話將敫仕隆、牛牛叫到他辦公室。問清情況後,戴鼎說:“如果純粹作為文物修複,就嚴格按中央有關精神辦,如果有誰要借機會搞封建迷信活動,你們要製止。已經建起來的圍牆,馬上拆掉。”

牛牛看看敫仕隆,敫仕隆看看牛牛。牛牛說:“如果是純粹作為文物修複,誰也不願出這筆錢,據我所知,現在很多地方的文物修起來後,功德箱設了,佛像也安了,去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也不見有誰管。”

戴鼎說:“其他地方我們管不了,但南屏這個地方需要你管,需要敫市長管,需要我管,如果我們幾個都不管,等省領導中央領導來過問,哪還要我們幾個幹什麼?”

敫仕隆知道再怎麼說也說不服戴鼎,便換話題說要帶鄉鎮領導外出招商。戴鼎說如果還沒有意向,這樣泛泛地跑不會有什麼效果。敫仕隆說鄰縣最近書記縣長帶隊跑一次香港,簽了幾十個億。戴鼎說,那都是意向,最後我看落實不了多少。問他們是否聽說過一段笑話鄰縣到香港招商的順口溜。牛牛馬上說:香港瀟灑走一回,香風熏得昏昏醉,吃喝玩樂有人陪,千金散盡還複來。敫仕隆見事事不順,心裏很不快。

送走敫仕隆和牛牛後,戴鼎接到公安局長打來的電話,說在市郊的香蕉地裏發現一具無頭男屍。戴鼎故意說:“公安局長是你當,有案就破啊,跟我說有什麼用?”公安局長說:“可是這無頭屍有些怪。”戴鼎又說:“凶殺案哪樁不怪,你這個公安局長不是今天才當的吧?”公安局長說:“我們已經做了一些調查,情況特殊,我得向你當麵彙報。”

香蕉地裏的無頭男屍是一個蕉農發現的。蕉農看見他的地裏有一棵香蕉樹被碰落了好幾張葉子,不知道誰來過。他走到蕉樹下才又發現香蕉樹旁邊的土是挖過之後回填的,他覺得奇怪,近來他們可沒有給蕉樹施過肥啊,誰挖土幹什麼?蕉農用手搖一下蕉樹,蕉樹像有點鬆,是不是誰挖田雞什麼的沒將泥填好。他用腳踏一下,想將泥壓實,但泥土卻像是有彈性,便懷疑裏麵有什麼東西,於是用鐵鏟挖,卻挖不進去,隻好將表土鏟掉看是什麼東西了。挖著挖著,就看見一個麻袋,麻袋口邊露出一隻手。蕉農慌忙跑開,鞋子跑掉了一隻,路人問他怎麼了,他用手指指那片香蕉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市公安局接到報案即組織民警到現場,結果挖出一具無頭男屍。公安局長將情況具體向戴鼎彙報後,說:“身高和體態都跟繆丁秀相吻合,隻是年齡偏大一些,會不會是他?”戴鼎意識到問題嚴重,他說:“按照你們的規定,該怎麼調查就怎麼調查,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不要輕易下結論說那就是繆丁秀。”公安局長點點頭表示明白。

敫仕隆也很快知道無頭男屍的消息,他不相信死者就是繆丁秀,繆丁秀怎麼會被分屍而死?他想,十叔不會讓人將繆丁秀殺掉吧?

晚上電視發布認屍啟事,說無頭屍身高約一米七二,體形稍胖,屁股上有顆碩大的黑痣,年齡在53歲左右。許承秀看了沉默不語。敫仕隆回到家,她就問他是否知道。許承秀說:“我當年生下你的那位大哥,屁股上就有顆黑痣,如果活著今年正好也是53歲。”敫仕隆說:“你當年不是路過貴州時生下大哥給了貴州人收養嗎?他怎麼可能到南屏來?”史如馨說:“也說不準,現在南屏、南非有多少外地人,不少就是貴州人。”敫仕隆感到害怕,他說這不可能,但又說:“即使是,也死了,認出來反而傷心。”許承秀就不出聲了。

第二天,民警在香蕉地裏再找,果然在不遠處的另一棵香蕉樹下挖出一顆腦袋。盡管已經血肉模糊,但法醫經過鑒定,死者確是失蹤的代市長繆丁秀。

敫仕隆匆匆跑到戴鼎辦公室,戴鼎看著他半天才說:“繆丁秀果然出事了。”敫仕隆感到情況不妙,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異樣,他連珠炮似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誰殺的,凶手抓到了沒有,是怎麼發現屍體的,腐爛了嗎?是不是已經完全確認屍體就是繆丁秀的了?”戴鼎說:“該是了吧?”敫仕隆愣著,陣陣恐懼不知從什麼地方襲過來,他身子有些抖,為了顯示對死者的惋惜,也為使自己鎮定下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但一抬頭卻發現戴鼎今天看他的神態有些特別,莫非戴鼎懷疑繆丁秀的死跟他有什麼關係?想到繆丁秀可能是他的親哥,想到繆丁秀生前跟他的恩恩怨怨,他覺得這世界太滑稽,忍不住莫名其妙地一笑。戴鼎被敫仕隆的笑搞懵了,他不知道敫仕隆為什麼這個時候還那麼輕鬆,他脫口問:“你笑什麼?”

商成棟正從外麵走進來,聽到戴鼎問敫仕隆“笑什麼”,接過來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戴鼎瞪了商成棟一眼:“你不是幸災樂禍吧?”商成棟忙說:“沒有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談論什麼。”

敫仕隆從戴鼎辦公室出來,感到頭有點暈,上車後他躺了一會,就給十叔打電話,但一直打不通,後來又試著給閆振打,裏麵說該號碼是空號。敫仕隆估計閆振已在國外,他心裏稍為平靜了些。再過一會,他想起女兒敫紫春,也試著打了她手機,裏麵說用戶已關機。他想她將手機給了同學朋友也不奇怪。他起動小車,但不知去哪裏,小車經過南屏大道,轉過彎就是史如雯的公司,他想到史如雯那裏坐坐,但不知她在不在,拿起手機要打,突然又放下了,他想如果她不在還可以讓她回來,他實在想見她,他現在沒有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