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綁票錢家少爺?(1 / 2)

19綁票錢家少爺

那會兒天寶他們很沮喪,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不拉嘰的。他想,今晚也就這樣了。他們搜了錢家的糧倉,還在那幾個宅子裏都走了一遭,沒看出什麼。那家夥真的把糧食藏了個嚴實,看來今天他們是白來一趟了,要空手而歸了。

張有果正窩了一團無名火:“我說劉隊長跟那家夥客氣什麼?這狡猾狗屎,依我的脾氣‘嘩啦’的一刀讓他腦殼泥坨樣滾……哢!”張有果還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天已完全黑下來,一輪月明明亮亮懸在老樟樹的枝頭。他們穿過錢家小花園往場坪走來,老樟樹就在場坪中央。天寶他們垂頭喪氣地走過,微風拂過來,就有淡淡樟香和青苔的氣味拂麵而來,一種鳥糞的潮濕氣息夾雜其間。

錢臥龍就是那時出現的。

老爺錢世昌吩咐管家把少爺弄穩妥了。管家往少爺身上套了件土布衣服,塞他去了灶間。錢世昌就是那麼想的,把少爺衣服一換,那麼個癡伢,沒人看得出他的身份,以為是廚子長工什麼人的伢哩。再說就是看出是錢家少爺,誰會理會一個癡伢?一個廢人塞誰誰都不要。

錢世昌沒想到那天少爺錢臥龍心裏堵著東西與管家慪氣,那種伢就那樣,你不能讓他慪氣,一慪氣什麼事都做得出。管家前腳走他後腳就從小窗裏爬了出來,他爬上那株老樟樹。他想象著老爺管家們尋找他的模樣,他覺得這好玩。

看老東西急,找去,看你們找,打燈籠找,我看戲,看足了癮我再下來。他那麼想,顛來倒去想。他把那叫看戲。這戲他過去弄過。那一回他躲在簷梁上,錢家上下滿宅院的人找遍了角角落落沒找著他,看大家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好玩死了。

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往這邊走來,突然就有個主意跳上心頭。他“噗嗤”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他掏出檔裏的東西在樹間撒了一泡。

天寶他們走走就走到樟樹下了,突然感覺頭頂一片樹葉“沙沙”地那麼響,樹上往下掉東西,是些水珠珠,有水珠雨似的淋了一頭一臉。

天寶爬上樹揪住錢臥龍那條腿時,錢臥龍才知道樹下的是一群陌生人。他還以為是管家他們,原來不是,原來是幾個陌生人。

天寶用火把晃了晃,看出那是個伢,那伢臉有些異樣,眼白多眼黑少。

“哎哎!你們到我家來幹啥?”一急,錢臥龍就把老爺管家交代的事忘了。

張有果笑了笑,他那時就聽出了名堂。“我們是你們家的客人。”張有果說。張有果過去,把那伢的外衣扯了,露出裏麵的綢緞衣服。呀,是個少爺。

張有果說:“你們家糧食可要藏牢靠,近來山裏土匪厲害。”

“哦哦,你看你跟我說這事?”錢臥龍說。

“聽說錢老爺把糧米藏得巧妙。”張有果目的很明確,他想,這伢看來好哄,也許能從那嘴裏套出什麼來。

“哦哦……在飯鍋裏。”錢臥龍說。其實他真不知道,他不關心那事,也沒人告訴他,就是告訴了他也未必放心上。他看見天寶在摸頭,頭發上水漬漬的。“哈哈哈……”他想起那事來了,想起就笑,兩腳跳跳地在老樟樹下的黑暗裏肆意大笑、狂笑。

天寶跳了起來,他知道樹葉間滴落的是什麼了。天殺的。他想,虧你想得出!這鬼伢。

要是彭北濟不來,也許他就揪住那伢給他兩耳光了。

可北濟來了。北濟說:“呀呀!你們還在這磨蹭,劉隊長急了。”

天寶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十幾裏路外有陳誠“剿匪”大軍駐紮,說不定就摸了來,那樣就麻煩了。他們天亮前要趕回山裏。

一行人在黑暗裏走著,他們不能點火把,擔心會遇到敵人。山裏情況很複雜,火光容易暴露自己。突然天寶站住了,黑暗裏他支起耳朵,他好像聽到什麼異響。“有伢在哭哩。”他說。北濟說:“哪能呀,貓頭鷹。”“不像!”“那,怕是豺狗叫吧?”北濟說。北濟說的是狼,那地方管狼叫豺狗。有時候狼隔幾座山老遠地長嗥,那聲音就這樣,有些怪異,像伢在哭。

隊長劉年聰讓隊伍停了下來。他支著耳在黑暗裏眨眉眨眼聽了會兒,循聲走去。

隊長劉年聰走走就千真萬確聽到一聲兩聲伢崽的啼哭。他納悶了。鬼喲,他想,真會有伢?他想他是聽走了音。可確實是個伢崽在哭。

隊長劉年聰走到後麵,最後麵是那個張有果。

張有果扛著個麻包,哭聲是麻包裏滲出的。

隊長劉年聰說:“張有果,你哪兒弄這麼個東西?”

張有果放下麻包,打開,隊長劉年聰劃了根火柴,火光乍然亮了一下,大家都看清了。那是個伢,白白胖胖,十歲上下的樣子。他嘴裏塞著團亂草,手被麻繩綁了,那張白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