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聯合清剿行動
錢家老爺被放了出來，是黃伯祥的努力。
錢家出了這麼大事，石馬炸開了。族老們都聚在祠堂，他們七嘴八舌了兩天。他們想錢家真是走黴運了哩，竟然會有這種事情，冤了。有人說想想辦法吧？族人們寫了份求情書，大家往上畫押蓋手印寫名字，又湊了些錢去了一趟縣城。他們派了五位德高望重的族人前往，可無濟於事。看樣子事情果然嚴重，石馬的高空被一層一層的厚雲遮覆。他們的臉和此時的天空一樣，灰蒙蒙沒有色彩。
他們苦思冥想，什麼事都有個法兒的呀，他們苦尋那辦法。
他們沒找著，後來，他們想到黃伯祥。
“也隻有你了。”他們說。
“隻有長官你出麵才能擺平。”他們那麼說，然後拿出大家湊的銀洋。
黃伯祥笑容可掬。他說，啊銀洋就不必了，我試試吧。
錢家老爺被放了出來，是黃伯祥的努力。
黃伯祥去了一趟縣城。他見了郝特派員，好說歹說把那年輕人說服了，還疏通了各路關係。這事連黃伯祥親外甥齊副官也想不通。黃伯祥說，你動腦子。齊副官又那麼點了油燈，通宵靜坐著苦思冥想，但還是沒想出個眉目。
那個清晨他又去了他舅黃伯祥那兒。
他舅在舞劍，全神貫注。
齊副官說，舅我想不出，實在想不出。
他舅沒理他，繼續舞他的劍。
齊副官在那兒站了會兒，感覺到劍鋒撩起的晨曦帶著一種怪異涼意拂在他的臉上。他知道黃伯祥不會跟他說什麼。他想，還是讓我想？他在紅色的霞光裏搖著腦殼，似乎想從那裏抖出點什麼來，又似乎表示著一種永遠的疑惑。他想，那我再想就是。
他沒想成，他想把自己那顆心弄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認真琢磨一番，他坐在那棵老樟樹下，屏息閉目，晨風和朝暉讓他感覺很舒暢，他想他能進入那種境界，就是佛家的那種禪境。
可他沒能那樣。他的境界被錢家婆娘的那聲啼哭徹底破壞了。
錢家婆娘的那聲哭嚎扯裂了早晨的寧靜，幾乎每天，這種哭嚎都從錢家宅院傳出來，在石馬的上空經久不息。這個女人像一架哭嚎的機器，那種哭嚎永無休止，而且越來越高亢嘹亮，越來越淒楚悲哀。
一種說法在石馬不脛而走。
大概一切緣於錢家少爺的那件衣衫。傳說有各種各樣，有人說看見山裏有一截伢崽的手臂；甚至有看見豺狗叼了顆小小腦殼的；還有說河裏有一具麵目全非的細伢屍首……
人們並不知道這些說法從何而來。然而這些捕風捉影毫無根據的說法，經過人們的嘴的傳遞越來越走樣，越來越顯得真實。
就這樣，錢家少爺的“死訊”從各個方麵得到證實，甚至連錢世昌也確信那是事實。他恰到好處地表達了他的哀痛，更何況他剛從牢裏出來，為這事他甚至坐了牢呀，這更博得了族人的同情。
錢家少爺的“死”，無疑讓平靜的石馬掀起了軒然大波。族人都聚在祠堂裏，他們議論著這件事。
“我要報仇！”錢世昌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那四個字來，他要把這一印象給族人看。
“報仇！報仇！……”人們喊著，祠堂簷瓦都一震一震的。
他沒想到這句話會得到如此響應。事實上這些天石馬在悄悄起著變化，那些傳言像春裏的黴菌一樣，使這古老的鎮子悄然改變著一切，漸使它失去往日的平靜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