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的董事長是因為喜歡他才喜歡他的作品,事實恰恰相反,他是沾了那個速寫本的光,還不到一百塊錢,加上鉛筆橡皮頂多一百整。所以,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算是用一根鉛筆就拴住了藍脩邇的心?有些好笑,卻也說得通。
那男人應該算是他的伯樂,所以雲湛覺得如果去公司的話大概叫他吃個飯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正常的是,兩個人並沒有因為這樣而變得更好或者是產生趨向於朋友那種感情,依然還是別別扭扭的關係,能自然地一起吃飯,聊聊新一季的主打款,再聊聊設計理念等等,可遇到了竟像陌路一樣的隻是點個頭或者打個招呼。
事實上要是一直這樣其實也是一種和諧,可生活裏總會有那些不能自然地點頭打招呼的場合,就像最後一次和覃域單獨的碰麵。雲湛想,那次才叫真正的攤牌。
命運總是奇怪得很,設置好的一樣,雲湛和覃域的碰麵總是被藍脩邇碰到,雲湛抬起頭,看著藍脩邇手臂上掛著的陌生女人。
沒有理由的,他不想看到藍脩邇,可此刻這人出現在他的眼前又讓他心裏的緊繃感微微的放鬆,雲湛一時想不到該怎麼和那人打招呼,藍脩邇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莫名地想要落淚。
雲湛笑了一下,習慣性地直直看著藍脩邇的雙眼。印象中和眼前這人似乎也有一陣子沒見了。
真巧。
藍脩邇沒說話,也不走,隔著走道盯著雲湛的眼睛,那是藍脩邇第一次在雲湛的眼睛裏看見那種叫悲傷的東西,竟然也是淺淺的,雲湛對麵的覃域也出乎意料地染了一種無措的氣場,不再是怒氣衝衝,不再是張揚跋扈。
藍脩邇突然覺得,雲湛也是有情緒的,而這些情緒卻是因為別人。這樣的認知讓他不舒服。藍脩邇覺得,他心疼了。確切地說,他一直在心疼隻是自己不想承認,現在,終於承認了而已。
然後,第二次的,藍脩邇拋下自己的女伴拉著雲湛離開,沒有預期中的掙紮,雲湛的動作和第一次一樣溫順。後來雲湛對他說,和覃域心平氣和的僵持是第一次,但是那樣的氣場讓他無措,那個男人看起來也有他自己的悲傷,但是他不可以因為有自己的悲傷就去傷害別人,可是,那個人那個樣子坐在對麵,他又怎麼開口說出決絕的話,也許這是他的新招數,但是雲湛心軟了,無關乎是不是還愛著,隻是他們之間有著不能輕易抹掉的往事。這不是愛不愛了就能一筆勾銷的。
藍脩邇,我幾乎在坐在那裏時就開始想起之前咖啡店的事情,上一次不是我需要你救我,是你先需要我救你,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像上一次一樣帶我離開那個地方。然後你就真的出現,雖然手臂上挽著另一個人,但是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大概會救我。沒錯,你解救了我。你一直都在解救我。
雲湛是這麼說的,他還說看到藍脩邇的那一刻,他幾乎落淚。藍脩邇相信,並且記了一輩子。
藍脩邇記得那日雲湛什麼都沒說任由他拉他離開,也沒回頭,直接上車。藍脩邇回頭,他看到覃域側臉,那個人大概這一次是真的悲傷,沒有試圖留下雲湛,也沒有抬起頭,隻是伸手把桌上的皮夾收起來。大概也順帶著收起了那少年笑得溫暖的臉。那是藍脩邇後來才知道的。
一瓶,兩瓶……數不清多少瓶……
第一次,藍脩邇在酒吧沒有喝一滴酒,數著眼前的酒瓶,竟然有些眼花,再一次體會到明明一肚子話卻無法開口這種感覺,該死的難受。
雲湛低垂著眼睛,喝得並不快,但是連續,看著一小口一小口,但是喝完一瓶卻很快,藍脩邇突然想起雲湛喝咖啡的時候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如果不是雲湛的左手始終握著藍脩邇薄風衣的下擺,藍脩邇就是真的離開大概他也不會知道,這個人幹什麼都是安安靜靜,就連現在都是,想要安安靜靜地灌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