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小心看到什麼,眼睛忽地一亮,調皮地笑了下轉身跑下樓梯。
景夙盯著自己的鞋子看,她誰都不想搭理,包括家裏那些所謂的世交,包括葉幸司。
雲湛在景夙對麵坐下,沒有說話,抬眼看向藍脩邇的方向。
那男人依然笑得無懈可擊,大約已經到了四五分醉了,雲湛看到他隻是輕輕地抿了一口,不經意地看向自己,輕輕地抿起一個略帶調皮的笑,讓他安心,轉了身又去和別人打招呼。
景夙從進門到現在沒有往四周看一下,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宴會,不需要她去應酬什麼,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想看到葉幸司的,但是上一次的不歡而散讓她猶豫,人難免會遇到這樣尷尬的時候,她選擇視而不見。要見麵遲早是會見的。
那人的笑還是和多年前一樣好看。
男人手持高腳杯站在窗前,微微地笑著和周圍經過的人打著招呼,視線卻在雲湛和藍脩邇之間來回,過了這麼久,他以為有了雲湛的原諒就可以微微地放鬆一下自己的心,可他忘了,雲湛肯回來,一定是為了藍脩邇,而藍脩邇對他的恨,大概怎麼都抹不掉一絲一毫。
覃域清楚地知道藍脩邇有多恨他,就像七年前的那一夜,藍脩邇紅著雙眼嘶吼,拿著那把‘消淚’的手滿是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藍脩邇自己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些享受死亡,可藍脩邇終究是藍脩邇,最後關頭竟收了手。
他記得清晰,那一晚,藍脩邇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印在血上的,紅色溢滿了他的視線。他覺得是零弦的死喚醒了他已經遺忘許久的良知……他總是夢到自己睡在滿是血跡的卡其色地板上,周圍什麼家具都沒有,甚至沒有床,他想要站起來,卻怎麼也醒不來,像被什麼東西固定在那裏,動不了……像是零弦對他說的,那一晚的雲湛,被綁得死死的,逃不掉。
覃域想起那晚自己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還沒下車就已經聞到血腥味,他忍住嘔吐的感覺下車,正好看到抱著雲湛出來的藍脩邇,那人用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野生的藏獒般讓人汗毛直豎,覃域不由地看向藍脩邇懷裏抱著的人,那是一種讓他的心疼中帶著癢癢的狀態,他知道那就是人的獸性。那個時候,他以為雲湛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他想不到自己會足足地在原地站了將近十分鍾才回過神來,才想起那個被所有人小心護著的少年,他走進那個屋子,看到少年躺在地上,衣服穿得好好的,除了心髒不堪負荷之外毫發無傷。
覃域喂少年吃下速效藥,等著他平靜下來,突地想到被藍脩邇抱著的雲湛,他下意識地回頭看著整個屋子,然後狠狠地皺了眉。卡其色的地板到處都是血跡,一片一片的被拖動的痕跡,吸完的煙蒂到處都是,還有……
少年動了動睜開眼睛看著他什麼都沒說,可眼睛裏滿溢了的都是失望,覃域咬了咬牙忽略掉那一室的狼藉,打算抱起少年離開。
少年突然笑開,伸手握住覃域的衣領,輕輕地問。
覃域,你知道這裏一共有多少人嗎?我數了一下,十一個,可是,一個也沒放過他……他叫我不要出聲,叫我不要叫任何一個名字,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他笑了,竟然笑了,在一個男人把抽完的煙蒂按在他腰上的時候,他竟然對我笑了,那些事情本該是我來承受的,他刺激那幫人,他用自己換了我,那個電話,覃域,……你就那麼恨他麼?他到底做了什麼,你那麼恨他,你能告訴我嗎?
覃域忘了自己回沒回答,隻是強忍住要吐的感覺抱他上了車,心跳得太大聲了,他的手抖得不像話。然後在到了醫院的時候對少年說,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