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3)

這被眾花簇擁著的女子麵如春桃、杏眸含著天邊雲霞一般燦然的韶光,髻上、耳上、脖頸上、衣裙上裝點著的各色飾物與她通身這抹華貴氣質相映相合,隻一眼便能對其出身猜度出幾分,必定是個卓然不凡的京都閨秀。

隻是她薄薄汀唇之畔掛著的那抹微傲笑意,令我並不十分喜歡,甚至有些隱隱然抵觸。

“於飛姐姐,這光潔如玉的物什,是拋光磨圓的玳瑁麼?”其中一個女孩子持著有些討好的聲腔緩而啟口,“我猜不到呢。”

那被她們簇在中間的,被喚作“於飛”的女子軟眸一個不屑:“這是樹化玉,不知比那些翡翠瑪瑙玳瑁珠玉的,要難得多少倍呢!”言語其間自是輕狂,邊將手中持著的那樹化玉小盤放於一旁,“我爹爹說,宮裏的物什雖一應兒的全,卻也橫豎比不得自家。大多徒有華麗,內質又不知比我們江府裏差得了多少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本就光彩奪目的水杏眸愈發添了華韻一道。隻是似這般言語,在這宮中怎麼不是大忌?我心下兀一驚詫。

果不其然,身邊亦有秀女小聲碎碎的嘀咕:“這江於飛乃正三品總都禦使之女,聽我爹爹說這位江總督深得聖上信賴,轉眼又要晉升從二品官職……怕也隻有她膽敢有這般言語恣意了!”

原是如此……

我適才心下了然,才想折步尋一偏處落座下來靜等管事姑姑安排,忽地見江於飛一挑明眸。我也正微抬了眸子將神光顧在她身上,剛好與她目光觸及。

“姐姐安好。”先來後到,更又出乎禮儀,我權且微一斂襟,向她道了聲安。

適時原本有些戚嚓的一遭秀女聞了言聲,也都默契的安靜下來。

須臾沉默,江於飛上下掃了我一圈,麵上眸中皆是輕賤意味。不緩不急挪步款款,輕如徐風涉水的行於我近前,秀美出眾的麵靨浮了一個不羈訕笑:“我當是誰,原是個麻雀兒在這邊兒學舌呢!”

這話甫一出口,便聽眾秀女中爆發出一串銀鈴清笑。

這公然嘲諷的語氣、和這霎時間爆發出的笑意,猶如一把割傷皮肉的利刃,直使得我周身一陣不受控的發顫。

雖然我霍扶搖出身小門小戶,但在通州長至如今這十五個年頭,也還是從未被誰這般的公然挑釁與嘲諷過!一幹急氣與委屈登地將纖纖柔心積蓄滿滿,任我脾性再好,卻也難免不慍惱難扼。

“噥……”

正一通起伏心緒難收難束間,又聽“嘩啦”一聲清悅脆響。

我甫回神智,隻見一根鎏金鍛銀的喜鵲鬧枝簪子橫摔在我近前的地麵上。

合該是“喜鵲鬧梅”的樣式才對,這簪子卻將梅花取了、隻換做“喜鵲鬧枝”,可見是為了避諱觸到梅貴妃的眉頭。

思緒還不及全部澄明下來,又聽江於飛軟軟兒一嗓子:“雀兒,瞧瞧你這通身酸裏酸氣的老鹹菜味道,這簪兒就賞你了!”

好傲慢的女子!

若說我原本還有幾分清明理性,當錚地一聽她這拿腔拿調的公然辱沒之言時,那點難得聚攏一處的清明理性曇然便消散的無蹤無影!

我原不是這般為人,隻是才至帝宮、又才與家人離別,人生地不熟又加之離愁苦痛間,脾氣經了一激,居然也開始不計後果起來。

騁著急氣,我緩緩蹲下`身子,在不知多少道目光的睽睽注視下,雙肩不住打起顫唞。俄頃,一把握住地上江於飛扔過來的那根簪子。

又是一陣肆意的嘲笑聲倏然而起。這辱沒與不屑並存的笑聲、加之心下竭力壓抑的那通火氣,給了我無法言說的力量。我握著簪身的指尖隱隱用力,漸顯出微白的顏色。登時,毫無任何征兆的猛一奔身,抬手將鋒利的簪尖對著江於飛的額頭狠狠的戳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