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應了聲“好”,慢慢的坐起來,穿上中衣,係上抹胸,下床趿上鞋,走過去洗了手和臉。旁邊的燕兒見蘭香洗完臉,忙遞過去一盞茶。蘭香接來去方才淺淺喝了一口,卻聽小丫頭燕兒在旁邊低低的說了聲,“姐姐,蘭老爹又到院門口賴著不走了。”
“甚麼?”蘭香一聽,氣忿忿的將茶盞往旁邊桌子上一磕,茶水灑了好些出來。
原來燕兒口中所說得蘭老爹便是蘭香的親爹,名叫蘭自新,一貫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慣在賭場中討生活。家裏弄的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在蘭香七八歲年紀時,蘭香娘實在過不下去,扔下蘭香姐弟倆,跟一個外鄉貨郎跑了。
這蘭自新哪能顧得了兩個孩子,於是便將自家女兒蘭香賣進了春花院中,自家小子蘭安送到東城吳銀匠那裏做了學徒,學打各色金銀首飾。如今蘭安出了師,被吳銀匠雇在店中做活。
蘭自新因為慣好賭錢,常常輸了錢過不下去時,便會來自家女兒蘭香這裏來討些銀錢。蘭香這兩年成了春花院的頭牌,蘭自新便來得越發勤了。
到得後麵,蘭香也煩了。好容易攢下兩個體己銀子,倒被她爹隔三差五的要了許多去。想想自己年紀一年比一年大,若不積攢兩個銀錢,找一個相好的離了這春花院,將來年老色衰,又沒有銀錢在手,結局堪憂。
想到此,蘭香恨聲說道,“燕兒,你去跟他說,就說我的銀子都被他要完了,叫他快走!”
燕兒聽了卻沒有挪動腳步,訕訕的說,“姐姐,何苦來,你又不是不知道蘭老爹的脾氣,你若不給他,他便賴著不走,隻在院前坐著。叫來這院中的客人看見,沒的丟了姑娘的臉麵。”
蘭香沒做聲,默了半響,方長長的歎了口氣,垂下頭來無精打采的走到箱籠前,開了箱子,取了一塊五兩的小銀錠子出來,轉過身走到燕兒跟前道,“燕兒,你去將這銀錢給他,叫他以後切莫來了,再來我也是沒有銀錢與他了。”
“唉……知道了,姐姐,我這就去。”燕兒將銀錠接了,歎了口氣,自去了不提。
卻說沈天福出了春花院,緊趕著往自家西城邊典下的一個幹淨院落而去。剛走到自家房前,一推開門,頭上便挨了一笤帚。
“你個小猴崽兒,成天的上竄下跳,不落家,昨兒夜裏偷偷摸出去莫不是又去耍錢去了……”
隻見一個精幹婦人手拿一把笤帚接二連三的劈劈啪啪的往沈天福身上招呼,一邊打一邊喋喋不休的斥罵。
“哎喲,娘,別打了,若是把孩兒打壞了,看誰來給你養老送終,誰來給你捧孝子牌?”沈天福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討饒。
沈天福的娘親沈氏聽他不住討饒,又打了兩下方住了手道,“你這時候方落家,可曾吃過晌午飯?”
“孩兒特意回家來陪娘親吃晌午飯。”沈天福涎著臉湊到了沈氏麵前笑道。
沈氏聞言伸出手捏了捏沈天福的鼻子笑眯眯道,“算你這小猴兒還有點孝心。”
“呀!好痛!”沈天福裝模作樣的皺眉叫喚。又從腰間解下錢袋向沈氏遞了過去道,“娘,這個給你。”
沈氏接過去掂了兩掂,嗬嗬一笑,“想是昨夜裏又去那萬金賭坊了吧?”
“嘿嘿,知兒莫若母。娘,你真是我腹中的一條知根知底的蟲兒呀!”沈天福在旁邊陪笑道。
沈氏一聽收斂起笑容在沈天福頭上一拍,“你個小猴兒說的甚話?沒個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