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福忙應了聲“好”便將手上的禮盒放到房中小圓桌上。待放下去後,隻覺手都麻了,不由得抖了抖手。
妙遠在桌旁坐下,看她抖手便說:“你瞧你呆子似的,這會兒手麻了罷。”
趙天福嗬嗬一笑,麵上微有些赧色。妙遠便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張繡墩說:“你且坐這裏歇一會罷。”
複又問她:“你這年三十的,不在家陪著你乳娘和……姐妹每過年,為何卻是到我這觀中來了?”
趙天福在妙遠身旁的繡墩上坐下,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道:“臘月二十八我已將她每送出宅子去了,這數日之內即可成行。”
“為何恁快?”妙遠有些不解的問道。
趙天福搖搖頭,有些悶悶的道:“姑姑不知,昨日官家宣我進宮,說與我挑了一位今年科舉的狀元做夫婿,年過了便會下旨賜婚,二月初二便是成婚之日。所以我緊趕著將她每送走,待她每走後,我才能安心下來,想法子也尋艘海船出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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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你膽子倒還大,如此欺君罔上的事也敢做。”妙遠看著趙天福前半句話是釋然,後半句話卻不知是感歎還是誇讚。
趙天福苦笑:“姑姑,我若不這麼做,便保不住我身邊親近之人,也過不上我想過的日子。人這一世,何苦圖甚麼虛名,我隻想和我喜歡愛慕之人廝守終生,逍遙度日,隻要我不害人,其他的我都不會管,也不會怕。”
這話說後,妙遠隻管盯著趙天福看,心中卻因她才將那句話,翻湧萬千波瀾,若有所悟。
正愣神間,敬修端了茶進來,各端了一盞在兩人麵前道:“真人,縣主,請用茶。”
於是妙遠和趙天福便俱都端起茶來抿了幾口,趙天福依舊是極小心。妙遠見她那樣便笑她:“你在我跟前,會否一世也這般小心吃茶?”
趙天福傻傻一笑,正想說習慣了,忽地又想到姑姑說得“一世”那兩個字,不由得即刻心中激動起來,轉臉看向妙遠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姑姑,你才將說一世?是真的麼?”
妙遠不曾料到自己這看似無心之語卻讓她這般看重,一時間不由得呐呐道:“福兒,姑姑隻是隨意一說罷了。”
趙天福一聽,那一顆心又沉了下去,神色有些木然道:“我還以為姑姑……姑姑想通了,要和福兒一起,原來是我曲解了姑姑的意思。”
妙遠見她這一喜一悲的樣子,心中委實不忍。其實在她心中這一月多來盡想的是和趙天福之□。隻是在今日之前她還有些猶豫,可方才聽了趙天福的那一席話,才想到自己當初出家修道時,也隻是為了如萱之死,心中悔恨不已,方才出了家逃避一切,包括官家的賜婚。
可自己十二年後遇到了福兒,兩人彼此有情,她若是再繼續修道下去又是為了甚麼?十二年前自己軟弱青澀,不知道如何麵對如萱和自己那種為世人所不容的感情,十二年後,若是自己再軟弱一次,豈不是這一生都要錯過她了麼。
她問自己,到底自己要得是甚麼?是這真人的名號,還是世俗之人看向自己的景仰,或者是道觀中清修的日子,這些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麼?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又為的是誰?為著她清涼而癡情的眼,為著她挺拔顯出勃勃生氣的身姿,為著她俊美的容顏,為著她滾燙癡纏著自己的舌,為著她擁緊自己的雙臂,為著她一聞到便心悸不已的氣息,為著她對自己一顆誠摯之心,為著她與自己生死相隨。那時節,她隻覺身子中翻滾著岩漿,可外頭又有一層厚實的殼子包著,那炙熱與滾燙出不去,倒是覺著自己的魂魄也被燃燒一般,苦不堪言。
她如天下所有陷入情劫的女子一般,隻想擁有她一人,容不得別人染指半分。她心中苦苦糾結的是,她竟然有好幾位陪伴她身邊的女子,她並不能隻屬於自己一人。她也曾想過,讓福兒離了那些女子,她方才願和她一起。可是細細一想,又覺著自己這麼做,那幾位愛慕福兒的女子何其可憐,她每失了心中所摯愛的福兒,又會怎樣悲痛欲絕,傷心難過。
人生苦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思來想去,她覺著自己那要福兒離開那幾位愛慕她的女子的話,她說不出口。到底她不是那自私狹隘之人。
她在想,或許她已想和福兒廝守一生,隻是缺乏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或者是缺乏一個決斷的時機。
見姑姑端著茶盞隻是不喝,發愣的模樣。趙天福便以為是自己方才說了沮喪的話,才讓姑姑心中難受了。於是便將自己手中茶盞放下,伸手過去輕輕拉了她衣袖道:“姑姑,都是我不好,又說些讓你不快的事了。今日是年三十,我特意讓宅中廚役做了些精致小菜,用食盒裝了帶來,與姑姑一起吃年飯哩。”
妙遠回過神來,望著趙天福唇角一彎道:“難為你這般細致安排,既是你有這心,我便陪福兒好生吃這年飯可好?”
趙天福眸心染了笑道:“自然是好的,這也到晌午了,我這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