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拓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很是覺得很不舒服,阿元這小子,唉。
開春,阿元回來,因為他是武官,丁憂不解除官職,隻有100天的假。再看見他,我簡直都快不認識了,麵色蒼白,眼神也沒有以前的光澤。看見我,他幾不可查的衝我點點頭。三天後,阿元輪休,我下了朝就直奔白府,見過白老爺子就直奔阿元的房間。
阿元正在書房抄經,小丫鬟將我引進書房就退到門外。他用目光示意我等待片刻,我點點頭,就在靠窗的椅子坐了下來。我端著新上來的茶,一邊打量阿元。藍色袍衫,僅以木簪束發,麵色依舊蒼白,痩削得仿佛風一吹就倒。他抄完經,又仔細的吹幹,喚了丫鬟來拿到佛堂前供奉。然後,他看看我,說:“知道你今天會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從來我就是一個不會安慰別人的人,我隻會說什麼明天會更好,一切都會好起來這類空洞又沒有實際意義的話,可是,這些我都不想對阿元說,我真心希望他能從母喪的悲哀中度過,變成以前那個笑得很燦爛的阿元,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上一世,我大學剛畢業父母就雙雙出車禍去世,因為是獨生子女,叔叔阿姨年歲也大了,對我幫忙也有限,料理完他們的身後事我真的連悲傷的力氣都沒有了。後來,發第一份工資的那一天,下班後,我獨自一個人去逛街,每個商場都轉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想買些什麼,我看了一家又一家中老年衣服,這件襯衣爸爸穿上會好看,那條裙子媽媽穿上一定顯年輕,我不停的想象他們穿上那些衣服的樣子,想象他們接到我禮物後的表情,想象他們的笑容,終於,我一個人在繁華的商業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嚎啕大哭。我終於發現,我沒有辦法去對他們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必須靠想象,想象他們的樣子,表情、笑容,那一刻,我真正的明白了什麼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接著,他又說道:“阿暘,我沒有母親了。”聲音有些顫唞。我站起身,剛想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他忽然就伏在我肩頭,從抽泣一直到大哭。我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這種時候,什麼話對於阿元都過去蒼白,他需要的隻是一種宣泄。
終於,阿元起身,他揉揉紅腫的眼睛,說:“阿暘,我失態了。”
“沒關係,”我說,“阿元,不可哀毀過禮。你還有祖父、父親、幼弟、幼妹要照顧。”除了這些,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阿元再早熟,他今年也才剛剛十四歲。
從白府出來前,我去跟白老爺子告辭,看見我,他說:“留哥兒,元哥兒這孩子心思重,你有時間多來陪陪他,總這麼悶著會生病的。”
“是。”我恭敬的回答。
從此,我每逢阿元輪休就去他家,有時候是看著他抄經,更多的時候則是聽他說話,都是他童年時候的趣事。他說他小時候淘氣,父親總教訓他,母親就會護著他,還偷偷幫他瞞著。大點的時候他想學武,為此,父親差點揍他,又是母親護住了他。學武後,他經常受傷,母親總會在受傷後的第一時間給他送藥。說到高興的地方,阿元的臉上還會有一絲微笑。每次,我都靜靜的聽著,什麼都不說。
就這樣,又到了冬天。某日沐休,我去外麵轉悠,看見一家首飾鋪,就進去,想給母親選個好看的首飾,最後,我買了一個玉鐲子。其實,好不好我也不知道,關鍵是我買得起。出門的時候,就被一個一直盯著我的小賊給偷了,我一路追趕,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在我一直注意強身健體,雖然沒追上,但是也沒跟丟了。忽然,白阿元迎麵走來,他攔住我,說:“怎麼了?”我氣喘籲籲的指著在前麵狂奔的小賊說:“追追追……”就說不出別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