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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堂堂主陳洪光以年老體弱為由,在四年一度的大會上宣布退休,辭去忠義堂堂主職務。他大力推薦選舉現任的英文書記李俊賢出任新堂主。他在大會前一年,便對忠義堂各元老、顧問及各部門的領導進行了細致的說服工作,作出了合理的布置,李俊賢很順利地獲得通過。李俊賢以新堂主的身份在大會上宣告他領導忠義堂的新理念。這幾年,他從吳仲雲在《金門僑報》連載的巨著《落地生根》中得到啟示,他堅信要衝破壓在華人頭頂上的“玻璃天花板”,必須鼓勵和支持他們積極參政,才有出路,才能充分發揮華人在美國的政治實力。他把忠義堂數年前成立的婦女部擴大,由劉珍出任主任,在舊金山和屋侖兩個城市開展選民登記和參選、助選的工作。青年部除了現有的醒獅團和武術隊之外,也要在這兩個城市以這幾項工作為主要任務。他還說,美中恢複邦交後,兩國的關係有了顯著的改變,經貿發展驚人激增,海峽兩岸的對峙局麵也可能會逐漸緩和,他建議成立“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因應這些形勢的變化。李俊賢還宣布,他計劃在下個月率領忠義堂的新舊職員、鄉親父老,前往忠義墓園拜祭老堂主陳裕明及餘宗銳、餘錦棠等前輩。他的建議立即獲得大會全體會員通過。但成立“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則仍須進一步研究、醞釀,待時機成熟時才考慮成立。

忠義堂大會後的第三天,李俊賢開車到屋侖找劉珍。這段日子,劉珍天天忙著翻譯吳仲雲的《落地生根》,厚達500頁的一部著作的翻譯工作已接近完工階段。李俊賢的到訪,令劉珍驚喜不已。她招呼李俊賢坐下後,衝了兩杯即溶咖啡,還拿了一盤她昨天做的巧克力甜餅幹,邊吃邊談。

“恭喜你當了忠義堂的新堂主!”她舉起咖啡,向李俊賢道賀。

李俊賢謙遜地微笑道:“這堂主可真不好當,人事複雜;華人社會,由於曆史原因,有邑界、姓界、堂界和行會。祖國國共兩黨的爭鬥,政權的變換,也對我們僑社影響至巨。幾年前在花園角慶祝美中建交的情景,你當時也在場,應該有所體會吧。”

“我在翻譯吳仲雲《落地生根》的過程中就深切體會到僑社的複雜性了。”劉珍感慨地說,又問,“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嗎?”

“想跟你談談你這個婦女部主任在屋侖市開展工作的問題。”李俊賢說。

“我對這方麵毫無經驗,”劉珍坦率地說,“你有什麼指示?”

“不敢,不敢,”李俊賢說,“你不是幫胡小慧在舊金山唐人街擺攤,幫助選民登記嗎?從現在起,你在屋侖市也進行同樣的工作,而且要盡力招收、教育和訓練更多人參加這項工作。”

“這豈不是影響我在周末幫胡小慧開展選民登記工作了嗎?”劉珍說。

“沒關係,大家做的都是同樣的工作。你是屋侖市居民,把實際工作放在本地區去進行更有實質意義。我會在忠義堂另外找婦女部的人參加舊金山的選民登記工作。”李俊賢向劉珍解釋道,“我已經跟胡小慧打過招呼了,她也明白,擴大影響範圍,有利於華人積極參政議政。”

“俊賢,聽說這些年你一直在華藝歌舞團擔任藝術指導,真看不出來。”劉珍換了話題,欽佩地說。

“其實,做具體指導工作的是江小瑩,我隻是從旁幫助她而已。”李俊賢謙虛地說,“自從‘青聯’被業主逼遷後,從50年代末到現在,華藝沒有自己的會址,都是借用唐人街華人遊樂場的小禮堂,每個周末練舞、練歌、練樂器的。眨眼已經四分之一個世紀了。現在團裏許多舞蹈演員、歌手和樂器演奏員都是原來團員的兒女甚至是孫兒女了。”

“俊賢,請原諒我的唐突,很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不知可不可以?”劉珍突然關切而又惶惑地問。

李俊賢也覺得有些突然,疑惑地說:“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想知道什麼?”

劉珍見李俊賢答得這麼爽快,便問:“這些年你為什麼不找個伴?”

李俊賢苦笑,回答道:“其實我是結過婚的。”

“離婚了?”劉珍問。

“不。是車禍。”李俊賢淡淡地說,語調充滿哀傷。

“是哪一年的事?”劉珍問。

“是1962年,我們結婚的第三年,愛萍已經懷孕7個月了,我們是在一次開車到洛杉磯途中被一輛貨車撞翻,愛萍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都立即重傷不治。我雖然被搶救活了下來,但自此之後,噩夢一直未停過。”李俊賢被勾起了痛苦的回憶,竭力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

“對不住,我真該罵!”劉珍自我責備道,“我不該問你這些傷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