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磨牙,壓死這個笨蛋算了,而後“嗷”地一聲,毫不客氣地跳了過去。
一米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阿悠已多年未做過立定跳遠,在起跳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跳驀然加速了,方才被丟進不知名角落中擔憂和害怕突然越獄而出,纏繞心房。
但下一刻,她便落入了某個溫暖的懷抱中,撲麵而來的熟悉清新氣息快速驅散了那些負麵情緒,阿悠保持著一個屈膝的動作,膝蓋跪在長琴雙手上,雙臂環繞著他的脖項,也沒有跳下去,就這樣大聲地笑了起來,不去管會不會吵到他。
雖然這樣的姿勢也不錯,但是……天不遂人願,太子長琴瞧了瞧已然大顆大顆砸落的雨點,終究還是道:“阿悠,別鬧,快下來。”
“哼哼哼,”阿悠冷笑了兩聲,逼問道,“你先說,我重不重?”
“……”到底是女人!太子長琴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答道,“自然是輕,我若未抓緊,幾乎隨風飄去了。”
阿悠磨牙道:“你把我當紙錢啊?”有心再說幾句,眼見著雨水漸大,她也唯有可惜地放棄,跳下地後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撐開後遞到了身邊男子的手中,“罰你打傘!”
“自當如此。”
兩人並肩行走於橋中央,滴答墜落的雨水濺上兩人的衣擺鞋麵,渲染濡濕了一片,阿悠初時還小心地提起裙角,到後來索性便隨它去了。
“阿然。”
“什麼?”
“你說,明晚也會下雨嗎?”
“阿悠很在意?”
“……也不是非常在意。”阿悠扭過頭,隻是,明日若是不行,就要等到明年六月初六了。
太子長琴微微側首,注視著身旁女子有些垂頭喪氣的神色,明知她心中有不悅,但一想到這情緒是因他而生,勸說的話語便自然而然地咽了下去,片刻後恍然間不禁失笑,原來已到了這種程度麼?
“阿悠不必憂心,依我看,明日天氣必然晴好。”凡塵中的確物可成仙,如書仙酒仙,造化之神奇自不必多言,故而若是這兩座橋千百年來得人信奉煙火不斷,成仙亦有可能,隻是……仙人之間往往互有感應,他踏上此橋卻並未心有所感,恐怕這橋仙之說隻是虛誕,阿悠若是知曉,想必會失望罷?
“那就好,還有,我沒有憂心。”
明明已然麵帶喜色,卻嘴硬地不肯承認,這樣的情緒,亦是因他而起。
喜怒相牽,她是真真正正將他放在心間的。
渡魂多世,輾轉數百年,他深知,凡人之言不可多信。哪怕最初說得再好,轉瞬間便拋諸腦後再難想起。前一刻溫情細語,下一刻便能將朝夕相依之人當作怪物般懼怕鄙棄——反複無常,刀兵相見,亦是常事。
他不願認那“寡親緣情緣”之命,卻世世如此,難以解脫,卻未想到,當真會有峰回路轉的一日。
如她這般,生生世世,唯此一人。
既如此,那麼想要將她緊緊握在手心,讓她再難脫逃,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對?
男女之間,親情或許緊固,於他來說卻依舊不夠,隻因,隻要是女子,總有一日便會有更加重要之人,或是夫君,或是兒女,終有一日在她心間落於他人之後?
絕無可能!
既如此,就由他來當這至重之人,倒也不錯,至少,他並不討厭阿悠,如此行事也並不違逆他之心意。
——最初,的確是如此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