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安靜地聽著對方的話,隨著那斷斷續續的話語,她大致捋情了事情的原委,妖獸為保證孩子順利降生需食人,修仙者為民除害,妖獸之子又為父母報仇——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而且,就算她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阿悠敏銳地察覺到,因為這場慘劇,在太清的心中已經樹立起了某種準則,那可能是他以後行事的根本和依據。她沒有資格評說那種準則是對還是錯,在真正遇到這種事情之前……就算某一天她真正遇到,一千個人便有一千種想法,誰也無法將自己的價值觀強硬地嫁接到他人的身上。
所以她隻能一聲不發地聽對方說完。
直到最後,他說:“都是我的錯,我讓師傅和師兄失望了……我已經沒有資格留在這瓊華之上了……”一邊說著,他一邊單手捂住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良久後才問,“夫人,你說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
“……”總有些時候,想要保持沉默到底卻不能,阿悠不禁歎了口氣,道,“讓他們失望是肯定的吧?這次除妖以你為首,你擔負了他人的性命卻沒有守護好,以致死傷慘重,我這麼說,你認不認?”
太清的背脊顫了顫,低聲回答:“……是,我認。”
“你的確讓他們失望,但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才真讓看不起,哪怕你犯了這樣的錯,掌門和你師兄都不曾真正責怪你不是嗎?”
“他們……”
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阿悠一連串說道:“若真責怪你,他們就不該浪費藥物來為你療傷,直接將你丟下山不是更省事;若真責怪你,你傷好後便不會罰你來思返穀,他們該直接讓你收拾包裹離去;若是責怪你……你還有機會在這裏傷春悲秋說三道四?”
“……”太清終於忍不住轉過頭,臉上掛著明顯的苦笑,“夫人所言甚是。”
“說說看,你都明白了什麼?”阿悠板著臉,毫不客氣地問道。
太清低頭思考了片刻,而後答道:“這幾日我皆在昏迷,今日才醒來師傅便罰我來思返穀,一來想必是想讓我獨自思考些時日,二來……也避開其餘師弟師妹……我如今的確無顏去見他們。”
咦?還有這回事嗎?阿悠摸了摸下巴,她還以為老掌門和那跟移動冰山似的大師兄是想讓他過來和動物玩玩放鬆心情什麼的……咳,幸好沒直接說出來,不然可真就貽笑大方了。
正暗自慶幸間,太清小哥不知何時已站直了身體,彎腰朝阿悠行了個禮:“多謝夫人開導。”
“……不用客氣。”阿悠幹咳了兩聲,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她緊接著道,“既然你也想開了,我就先回去了,對了,瓊華晚間夜深露重,你可別再病倒了再辜負那兩家長的一片苦心。”
為了增加下自己的深度,她想了想,又說了幾句肺腑之言:“就算心裏再難過,也要咬著牙活下去,因為這世上再沒有比生命更美好的事了,每天都有那樣多人想活而不得,你亦這般艱難才回了瓊華,即便是為了那些無法再歸來的弟子們,也當更加惜命才是,如若哪日遇上入了輪回再世為人的他們,也許有機會一償今日之罪過也說不定。”
“……謝夫人教誨,太清銘記在心。”
阿悠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腳尖輕輕踢了踢小兔子小雞仔們,就見它們老老實實地組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小隊,朝家的方向奔去,她走在最後,背著雙手悠悠然像個牧民,就是少了隻汪汪叫的牧羊犬,說起來,如果養隻狗似乎也不錯,什麼品種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