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流逝,但,那天,那個背影,那句話,始終印刻在阿悠的記憶深處。
“夫人,你會怕死嗎?”
言猶在耳。
怎麼會不怕,死亡太公平,無論那人是貧是富是貴是賤,它都會扯斷其在世間的所有羈絆。擁有越多,越害怕它的到來。就算她曾經死過一次,也是一樣。固然死後還可轉世,但投胎後忘卻一切重新開始的那個人恐怕也不算從前的那個人了吧?斷了的,也就真的斷了。
麵對死這件事,懷有敬畏,而後做出不同的選擇,這無可厚非。
她隻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快樂地活著,和在意的人一起。所有,雖然還是會害怕,但也許有一天,她能夠坦然地麵對死亡。
那日之後,太清下山越發地頻繁,據弟子們說,他每次歸來都會帶回某些珍稀的典籍或材料,又聽說青陽、宗煉和重光三人成為了長老,而宗煉因為天資卓越,掌管鍛劍職責,如此消息,源源不斷,雖平日的生活與過去相比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然而阿悠的確感覺到了那驀然翻起的不定之風。
許是察覺到了她內心的焦躁,長琴難得地連續幾日未進煉丹房,反倒牽著阿悠的手細細地逛起了瓊華,劍舞坪、卷雲台、醉花蔭、清風澗……或壯觀或別致或唯美或清幽,種種美景各有千秋。
途中,他問她:“阿悠,若我說離開瓊華,你可願意?”
阿悠微微一怔,隨即卻笑:“所以才帶著我這麼仔細地觀光嗎?怕以後沒機會?”她抿了抿唇,神色轉為認真,“我說過,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長琴微微一笑,將指尖那朵之前摘下的鳳凰花插入阿悠發間,纖長的手指撥過她的劉海,滑至鬢角,將一縷隨風飄散的發絲別到耳後。
“走之前,我有樣東西,想給你。”
阿悠所得到的禮物,出於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沒錯,長琴送了她一大瓶丸子——親手出品,絕無偽造。她瞧著手中的長頸玉瓶,嘴角抽了抽:“你做過試驗了?”
“……”長琴歎了口氣,“為夫就如此不得娘子信任嗎?”
“我倒是很想相信你,但一看那些可憐的兔子,就怎麼也狠不下心啊……”阿悠亦歎氣。
“此物,名為‘駐顏丹’。”太子長琴果斷地轉換了話題,再說下去也許晚上他家娘子又要做全兔宴了,“雖不可增加壽元逆轉光陰,卻亦有幾分效果。”
阿悠晃了晃玉瓶:“容顏常駐?”
長琴點頭:“一月一顆,即可減緩……”他的話頓住。
阿悠似無所覺地自然接過話茬:“減緩衰老?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說罷,她拔起瓶塞,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白色藥丸在手心,低頭嗅了嗅,“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梅花香味。”而後,手心捂嘴,一口就將藥丸咽了下去。
“……”
“怎麼了?”阿悠蓋上瓶塞,歪頭看向自家夫君,“我服用方法錯了?難道該嚼碎了再吃?”
“……未錯,隻是……”
阿悠眨了眨眼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一定是擔心我會擔心你覺得我老吧?啊……聽起來好繞的樣子。”她抬起手將玉瓶塞入對方手中,“幫我收好。”而後才接著說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啊,我們認識已快三十年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而且……沒有女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容顏,我也是一樣。如果有辦法能使自己不那麼快變老,我當然願意試一試。”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了過去的某些事情,不由說道,“說來你也許不信,上一世的時候我為了這個,還經常會花不少錢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臉上塗呢,眼角少了幾條幹紋都要激動很多天,現在看來,錢花得再多都不如找個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