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反複地碰撞中亂了分寸。
救護車裏的氣氛那樣靜好，卻恰恰對應了呼吸出來的急躁。
4 . 為愛高飛
當我休養好生息，重新投入到飛行戰鬥中時，我的好哥們俞豐華此時卻正為一些在我看來是雞毛蒜皮的事情大動肝火。
在一次約會時，他黑著臉質問袁黛黛。“昨天和你走在一起的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是誰？”
袁黛黛卻滿不在乎地喝了一口星巴克的招牌咖啡，接下來回答的時候眼睛裏還放著亮光。“就是那個海天科技的董事長劉海天啊。他可是城中名人啊，是名副其實的大富豪呢！我們是在頭等艙認識的。而且我跟你說哦，他現在正狂熱地追求我呢！他還說我長得特像張柏芝，其實我覺得我比張柏芝漂亮！”
俞豐華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這麼說，你也看上人家了？”
袁黛黛似乎並未察覺到他臉上的怒色，反而更加興奮地喋喋不休。“你不知道啊，本來他跟我套近乎的時候我並沒有怎麼在意的。可是後來我突然發現那個姓劉的居然穿著一身Brioni的定製西裝……”
俞豐華諷刺道：“這有什麼稀奇的？”
袁黛黛卻是一臉的崇拜。“你不知道，就是他這身Brioni的定製西裝讓我給他打了高分。因為我清楚地記得，在最新一部007係列電影《皇家賭場》裏麵，邦德和邦女郎出入高級餐廳時，那身Brioni的定製西裝就將丹尼爾身材的每個優點都展露無遺。貼身的意大利剪裁、幹練的外輪廓線和精細的條紋，每一樣都讓人著迷。當時看電影的時候我就在想：以後一定要找一個身穿Brioni定製西裝的優秀男人。結果現在就碰到了那個劉總，莫非，這是命中注定？”
聽她這樣說，俞豐華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著她吼罵。
“你也太無恥了！你當著我的麵說這個，你好意思嗎？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朝三暮四的，你像話嗎？”
見到一向溫柔的俞豐華這般羞辱自己，袁黛黛一下子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淚眼汪汪地哭喊著：“你幹嘛這樣說我啊？我跟你什麼關係啊？用得著你管嗎？”
“我們什麼關係？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聽他這麼說，袁黛黛一下子精神了，擦了擦眼淚說：“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有5克拉的鑽戒嗎？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說完拿起手提包就要往外走。
俞豐華連忙追過去，拉著她的手問：“不是你自己親口說我是你男朋友的嗎？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袁黛黛使勁地掙脫開他的手，表情狠狠地說：“這種事說說就行了嗎？哼！就算說了，現在也不算數了，拜拜！”
氣憤的俞豐華原本還想追過去，但是正處在氣頭上的他也是有些脾氣的。他一把將桌上的咖啡杯摔到了地上，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走吧走吧。媽的，什麼了不起的，找你的有錢男人去吧，做你的二奶去吧，不要臉！”
旁邊一個服務生看到這般景象，怯怯地上前。
“先生……杯子……”邊說身子還邊顫抖著。
俞豐華終於在服務生這裏找回了脾氣，大聲喊：“不就是杯子嗎。要賠是嗎？多少錢啊？總不會也要5克拉鑽戒那麼貴吧？”
說著，他就從錢包裏掏出一遝鈔票，扔到桌上。
“夠了吧！”
跟袁黛黛吵架之後，俞豐華很長時間都心情不好，我和劉子墨叫他出去喝酒吃飯什麼的他都不去，不飛的時候就經常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句話也不說。
劉子墨問我：“他到底怎麼了？”
我說：“男人嘛，不是為了事業就是為了女人。現在他隻是一個全程右座，離談事業的高度還早著呢。所以，隻能是因為女人！”
劉子墨點點頭。“那就對了！應該是為了那個袁黛黛。”
劉子墨本來還想說什麼，就聽見俞豐華難得主動地向我們開口。“喂，問一下，你們倆知道那個Brioni的定製西裝嗎？哪有賣的？”
劉子墨和我麵麵相覷，末了，劉子墨才回答他：“好像香港有一家，挺貴的。怎麼，你也關心起名牌來了？”
俞豐華說了聲“算了”，就再次將自己關進了無聲的世界。
我和劉子墨同時搖了搖頭。
嚐到愛情苦頭的俞豐華在事業上卻有些順風順水的意思。
俞豐華和飛行部的陳經理一同執行深圳飛往武漢的航班。陳經理是出了名的要求嚴格，作風嚴謹。所以俞豐華不敢怠慢，從下午就開始準備航班了：研究武漢的進離場圖，周邊備降場的選擇，航路上的安全高度和管製頻率……
接近武漢機場時收聽到通波，武漢使用的是22號跑道，天氣比較好，唯一麻煩的是有空軍在附近活動。
一切都按計劃正常進近。當飛機在飛越荷包湖上空時，受空軍的影響，塔台突然改變進近方式，將22號跑道改為目視進近。考驗俞豐華的時候到了！
還好準備比較充分，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目視起落的程序迅速在他的腦海裏過了一遍。看看自己的高度是2400米，速度還是250海裏每小時。立刻發口令拉減速板，盡快下高度，在距跑道大概還有10海裏的時候開始減速到210節，當速度降下來的時候就收回了減速板，開始放襟翼1度，然後襟翼5度，在近跑道頭的時候高度正好下降到了450米。
開始計時……機長喊出45秒，然後俞豐華又開始發口令放起落架，襟翼放15度，脫開了自動駕駛，然後開始了三轉彎。在轉彎的過程中又發口令放襟翼25度，30度，然後是著陸檢查單。他控製著飛機以300到400英尺 / 分鍾的下降率逐漸轉向五邊。然後操縱著飛機以700英尺 / 分鍾的下降率接近跑道。自動語音報話報50英尺時，他瞟了一眼邊上，飛機正好越過了跑道頭，30英尺時俞豐華開始逐漸收油門拉杆，20……10……5……聽著自動語音均勻的報話，然後飛機輕輕地落在了大白點上。一次完美的降落！
不苟言笑的陳經理難得地露出了笑臉，更難得的是他還對俞豐華來了一句表揚。
“挺好！”
俞豐華想起了剛進公司時，這位陳經理的一句話，言詞毫無情麵：
作為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完善和提高飛行技術是你的基本職責。你飛得不好肯定是你的責任；你飛得再好那也是應該的，談不上表揚，因為那是你的義務！
“飛得好是應該的！”正因為這樣，陳經理的那句“挺好”，隻簡短的兩個字就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使我和其他年輕的飛行員都羨慕不已。這樣的表揚值得他永世的珍藏！
永世珍藏，他說不用了。因為他自信自己以後會表現得更好。還是因為那個讓他肝腸寸斷的袁黛黛，他到死都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她。
有愛情這麼強大的動力，所以他說，他將來會飛得更高更好。
於是一回到家，他就換上了一身Brioni的西裝，最終贏回了女友的心。
這樣看來，袁黛黛也是相當簡單的一個女人。
第二天，為了慶祝他們和好如初，也為了祝賀他獲得陳經理那句彌足珍貴的表揚，劉子墨提議大家出去海吃一頓以示慶祝。
在一家馬來西亞餐館裏。
在等待女主角袁黛黛的期間，劉子墨還作怪的給俞豐華起了個外號——女友犬。
就是說有的人在女朋友麵前，光知道搖尾乞憐，就像隻哈巴狗一樣。
俞豐華正要發作的時候，卻見他的“主人”終於來了。和袁黛黛同來的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
劉子墨立刻殷勤地上前給那美女拉凳子，還說：“美女，好像挺麵熟的嘛。”
袁黛黛取笑他。“喂，你追美眉的方式太老套了吧。”
劉子墨卻一副“委屈”樣兒。“本來嘛，我真的是覺得這位美女挺眼熟！”於是他問美女：“咱們認識嗎？”
美女笑而不答，這時候袁黛黛向我們介紹。“這是我剛剛認識的好朋友，她叫林楊百合，漂亮吧？她是我們隆泰航空公司剛招進來的空姐，現在還在公司進行新員工培訓。”
接著她又向林楊百合介紹了在座的三個男人，並對劉子墨和我說：“你們知道嗎？真是特別巧啊，百合跟你倆還是老鄉啊，都是你們那個城市出來的。”
劉子墨驚喜。“是嗎？老鄉啊，太巧了吧。”說著笑嘻嘻地跟林楊百合握了下手，接著說：“看來我們得多熟悉熟悉，有了黛黛這層關係，再加上又是同事。不過，我真的覺得你挺麵熟的……”
俞豐華打斷他。“劉子墨，你夠了吧！”接著就對林楊百合說：“真誠地奉勸你，千萬別惹這個叫劉子墨的，他是那種有了女朋友還不老實的人，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做證！”
劉子墨不高興了。“喂，俞豐華，你是不是朋友啊？我偷過你們家東西啊？你這麼恨我。”
結果，連我也打擊他。“人家俞豐華說的是實話！我們都是本著保護善良女性不受欺辱的原則。”
劉子墨立馬鬱悶，舉手投降。“求求你們啦，放過我吧。這頓我請還不行嗎？不就是咖喱嗎？我讓你們吃得全身都泛黃！”
袁黛黛連忙說：“我們可不黃啊，現在可是在嚴打！”一句話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一會兒，林楊百合很有禮貌地向在座的人敬酒，嘴裏不停說著多多關照之類的話。
到該敬劉子墨酒的時候卻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期待下次再見！”
聽到這句話，劉子墨立刻傻眼了。怪不得老覺得這林楊百合看著麵熟呢，原來她就是那天一夜情的女主角。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所以劉子墨這方麵向來謹慎，為的就是避免在自己的圈子裏跌倒，最後偏偏就那麼不小心的吃上了這棵草。
此時，林楊百合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劉子墨看，直看得他虛汗直冒。
袁黛黛不明就裏。“看來咖喱還真是發汗的好東西……”
5 . 情場失意
柳青瓷終於從法國回來了。
一回到家裏，她就給劉子墨掛了個電話，帶著一點招供的意味說：“我去法國了，出了一段時間的差。給你帶禮物了，你能過來拿嗎？”
其實，她並沒有特意給他帶禮物，她嘴裏所謂的禮物不過是法國路邊小店裏隨意買來的一個埃菲爾鐵塔的紀念品。準確地說不是一個，而是一堆當中的一個，因為原本是打算用來應付同事的。
劉子墨拒絕了，他說他當年在澳大利亞學飛時期的一個教練來深圳了，所以他得去招待人家。
他的語氣有些愧疚，柳青瓷此時卻釋然了很多。本來嘛，一個小小的紀念品而已，自己都懶得送過去了，難道還指望對方會特意趕過來取。簡直就是笑話！
所以，她笑著說：“你去吧，我沒關係的，好好陪陪你們教練，人家來一趟不容易。”
過了一會兒，柳青瓷正準備去睡個午覺的時候，劉子墨又來電話了。
“青瓷，跟你說個事兒。我那個教練是個澳籍華僑，以前老家是四川的，在國外這麼多年最懷念的就是家鄉的川菜，所以我想問你知不知道深圳哪裏有味道比較正宗，環境又比較好的川味酒樓呢？”
“比較正宗的川菜啊，讓我想想……”柳青瓷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金光華廣場旁邊有一家，名字叫‘川情一片’，很大的一家，分上中下三層，包房特別豪華，應該能符合你們的標準！”
“哦，那你知道那邊的菜做得怎麼樣呢？”
“我跟客戶去過一次，挺好的！老板和大廚都是四川人，所以味道做得相當正宗。菜品質量很高，很新鮮也很精致，放心吧！”
劉子墨又問：“價錢呢，不會太高吧？全程右座的飛行員向來不太敢去太貴的酒店。”
柳青瓷安慰他。“放心吧，那邊的價格，你們全程右座還承擔得起！”
“哦，那好，那我就定這家好了。不過，具體的地址在哪呢，金光華廣場在哪啊？我現在先過去考察看看。”
柳青瓷的語氣很是驚訝。“不會吧？金光華廣場你都不知道啊。就在國貿那邊啊，新開的國貿天虹商場的旁邊。”
劉子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再清楚一些，國貿天虹商場又在什麼地方呢？我對這些個商場從來沒在意過，所以一點印象都沒有！”
柳青瓷真是“敗”給他了，笑著跟他細說：“天虹商場你不知道，國貿你總知道吧，就在深房廣場對麵。幹脆跟你這麼說吧，它就在人民南路和嘉賓路的交彙處，正在地鐵國貿站的A出口那兒。我說，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嘿嘿，我還是不知道，那邊我真的沒去過，還能再具體一些嗎？”
聽他這麼說，原本坐著的柳青瓷差點就從沙發上掉下來。“你是深圳人嗎？你來深圳也大半年了吧？算了，你也別問了，我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就打個出租車好了，反正出租車司機都知道，要是萬一那個司機也跟你一樣不知道地方。那我麻煩你直接把他帶過來讓我見識見識，我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小腦不發達的人呢？”
一口氣說完這些，她覺得口特別幹，於是一手拿著無線電話一手拿起水杯喝了起來。
劉子墨也不好意思地說：“好吧，聽你的，出租車司機應該沒我這麼路盲吧。”
“你早就應該這麼做……”柳青瓷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鈴響了。她對電話那頭說：“你等一下啊，我先去開門，可能是物管處的人吧。”
說完，又喝了一大口水，沒等水咽下去就去開門了。結果門口赫然站著劉子墨，柳青瓷驚得一口水全噴在了他的臉上。
劉子墨一邊拿手揩臉，一邊把99朵紅玫瑰遞給柳青瓷。
“親愛的，用不著這麼激動吧！看到你的路盲男朋友是不是興奮過頭了！”
柳青瓷氣不打一處來，白了他一眼說：“你還真能演戲啊，還似模似樣地跟我在電話裏問路呢！你啊，幹脆別當飛行員了，直接進軍影視圈得了，梁朝偉和劉德華都不是你的對手。”
“美女，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嗬嗬，不錯吧，是不是很意外很特別啊！”
柳青瓷冷冷地說：“還驚喜呢，我看隻剩下驚嚇了。”
劉子墨趕緊一把將女朋友摟進懷裏，細聲細語地哄著她。“我錯了，好不好。原諒我吧！”
柳青瓷剛要開口，劉子墨就用嘴唇封住她的口，一會兒才說：“隻要你說不，我就會想辦法讓你住口！”
“所以，我沒有說不的權利了嗎？”柳青瓷問。
“是的，從5年前開始，你就沒有這個權利了！”劉子墨這時堅定地回答。
“可是……”柳青瓷剛要反駁，劉子墨的嘴唇就立刻貼了上來，而且好久都不肯鬆開，用舌尖誘惑地挑逗，直到柳青瓷也變得意亂情迷，軟軟地閉上了眼睛……
劉子墨走後，柳青瓷又收到他一條短信息：
柳青瓷同誌，由於你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愛情法第九百九十九條，現判處你無期徒刑，勞教於劉子墨同誌身邊，並剝奪單身權利終身！終審判決，不得上訴！
柳青瓷閉上雙眸，將手機貼在了胸口。
經過這次以後，劉子墨和柳青瓷的感情看起來的確比以往好了很多。
人們常說這世界上的事兒，如同天空裏的雲或風，永遠不知道它們會流向哪裏。
對劉子墨和柳青瓷來說，也是這樣。可是，不管他們的感情會走到哪一步，他們說他們都會珍惜眼前的幸福。
兩個人隻要有空就會黏在一起。
一天，兩個人剛剛看完電影，劉子墨摸摸肚子說：“好餓啊，我們找地方填充點能量吧。要不，吃法國菜去吧。”
柳青瓷說：“我不想吃這個。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羊肉燴麵做得特別好吃，我們去吧。”
劉子墨馬上答應：“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吃了。當年在澳大利亞練習小飛機的時候還親手做過呢！”
說完，兩人就手拉手地來到了柳青瓷所說的那家羊肉燴麵館。
地方雖然小，但是很幹淨。尤其是燴麵的湯熬得特別香，將兩個人肚子裏的饞蟲立馬給勾了出來。
劉子墨邊吃邊問：“跟我說說，你怎麼找到這麼個好地兒的？”
柳青瓷回答：“跟公司裏兩個河南的同事來過幾次，受他們的影響我才愛上了這口！”
“哦，這樣啊。”
這時，柳青瓷問：“你剛才說，你在澳大利亞還親自動手做過這個？給我講講。”
劉子墨開心地告訴她。“是啊，還做過好幾回呢，而且印象特別深刻！跟你說啊，當時我們在澳大利亞特別窮，每個禮拜隻有60澳幣的補貼，相當於人民幣360塊錢，所以我們隻好響應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號召：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怎麼個自己動手法呢？”
劉子墨喝了一口麵湯說：“就是自己開火做飯，不僅這樣，連蔬菜什麼的都是親自在院子周圍種下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起來。“關於種蔬菜，絕對不是大夥想吃得綠色一些或是健康一些，而是完全出於無奈。因為在澳洲，蔬菜比肉貴得多！比方這羊肉燴麵吧，在澳洲羊肉絕對便宜，隻要兩三澳幣就能買一大塊。麵倒也不貴，但是這裏麵有個致命的問題：吃過羊肉燴麵的同誌都應該知道，羊肉燴麵裏的香菜絕對是點睛之筆。我們當時在超市裏一趟轉悠，立馬竊喜，異國他鄉還真有香菜啊！結果一看價格，乖乖！一小盒裏，就那麼兩三棵香菜就要10多澳幣。這價格要在國內夠吃頓海鮮的了。一番鬥爭之下，最終還是放棄了。最後在我同屋住的一個好哥們的建議下，買了幾棵芹菜。因為芹菜是為數不多的較便宜的青菜。記得當時那哥們還自嘲地說：意思意思算了，有那麼點兒綠色的東西就行了，反正長得也挺像的……可惜！長得挺像香菜的芹菜吃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剛放進嘴巴，我差一點就吐出來了，幸好被那哥們勸阻說：打住啊，千萬別吐！吃一頓綠顏色的容易嗎？咱可是稀罕這些維生素呢！”
說完這些，柳青瓷立刻笑得前仰後翻。
從飯館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又在大街上閑逛了一會兒。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柳青瓷老感覺後麵有人在跟蹤他們。但是等她回過頭卻什麼也沒瞧見。她把自己的感覺告訴給劉子墨。
劉子墨聽後卻哈哈大笑，然後指著後麵一個身材很火辣的年輕女人說：“肯定是那個，肯定是她跟蹤咱們。瞧，多性感的身材啊，不過她肯定是沒見過像我這麼帥的帥哥，所以饞上了！”
柳青瓷也看了看那女人。“什麼呀，人家那麼漂亮會看上你？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劉子墨立刻“求饒”。“不敢啦。”
說完他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隻一眼，就讓他猛地不寒而栗。
“老天，是她！”
“誰啊？”
劉子墨慌忙解釋說：“沒事，認錯人了。”
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驚慌失措。好在女朋友並沒有太在意。
生活是一個不斷學習的過程，愛情同樣也是。
這是袁黛黛和俞豐華嘴裏的至理名言。這兩人為了蹭我一段自助餐，特意絞盡腦汁地想了個天花亂墜的理由：以身作則，外加以身試法地給我增加戀愛經驗。
我無奈地對兩位“老師”的做法表現出感激涕零，臉上卻完全是一副被強暴的神情。
俞豐華這廂卻一點兒也不臉紅，厚著臉皮說，不客氣，承讓。
為了避免我的雞皮疙瘩掉落得太多，我扔下他倆去取食物。
邊走邊自嘲地說，美食和愛情，孰輕孰重？此時，當然是前者比較重要。因為前者讓我一個人花了三個人的餐費。
當我端著一大盤子的食物回到座位上時，卻發現俞豐華和袁黛黛什麼都沒取，光在那兒傻坐著，於是我抱怨道：“你們倆好歹也勞動一下啊，都還沒老呢！”
俞豐華和袁黛黛就當沒聽見似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眼睛裏還滿帶情意的。
“黛黛，你今天的嘴唇太迷人了！換了唇膏嗎？怎麼看著跟蜜桃似的。太甜了，我真想咬你一口！”
袁黛黛也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說：“親愛的，你今天看起來也很甜美，我也想吃你一口！”
我見這兩人如此旁若無人，忍不住地咳嗽了一聲。
“吃的有了，你們二位要喝點什麼呢？”
兩人這才緩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終於肉麻兮兮地手牽手找食兒去了。
回來的時候，袁黛黛邊吃邊好奇地問我：“黃河，你也不小了吧？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呢？”
“為什麼一定要交女朋友呢？”
“為什麼？因為在人的生命中，愛情就跟養料和水源一樣。沒有它的滋潤和澆灌，我們的身心不老即死！”
“你別跟這個木頭說這麼深奧，他哪裏聽得懂這個。”俞豐華跟女朋友解釋：“黃河對女人是絕對零度！要想黃河找女人，除非中國足球找得到門！”
袁黛黛聽後立刻捧腹大笑。“哈哈哈，這也太誇張了吧！喂，黃河，我要是你，我就找一個給俞豐華看看。你看你這麼帥，又是咱們隆泰最優秀的飛行員，肯定比他搶手啊！”
我一邊埋頭吃東西一邊淡淡地說：“你就別為我操心了，我是沒什麼指望的，我天生就沒有女人緣。”
袁黛黛很不解。“為什麼呀？你的條件挺好的呀！再說了，你這樣你媽會願意嗎？”
“她不願意也沒辦法了。我小時候，就有一特準的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說我前25年不可能娶得上媳婦兒！”
俞豐華立馬激動。“是嗎？那就是說25歲以後可以咯？”
結果，我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哦，算命先生說，25歲以後我就習慣了。”
俞豐華和袁黛黛忍不住同時“撲哧”起來。
“黃河，你呀，你真是……”
“本來就是啊！不過我真的覺得女人很麻煩……”
這時，我意味深長地拿起了麵前的一個石榴，邊剝邊說：“女人啊，就跟這個石榴一樣，非得費力地一顆一顆地剝下來才能品嚐到其中的滋味，但是最後卻不一定能嚐出這裏麵有什麼樣兒的甜頭，相反還會弄得一手的痕跡，到最後可能洗都洗不掉。”
接著，我又一本正經地說：“愛情啊，好的時候是極度的恩愛纏綿，不好的時候又是極度的不共戴天。你看我和黛黛這樣的普通朋友關係，怎麼也到不了不共戴天的仇視程度吧。所以，還是不談愛的好吧。對愛隻有奉行‘不碰不想不看不聽’，才能活得逍遙自在！所以綜上所述，在冗長而又繁瑣的飛行生命中，愛情頂多當個點綴，永遠不可能是全部！”
俞豐華和袁黛黛五體投地，徹底的服了。
“好為人師”的習慣也從此不敢展現在我的麵前。因為他們看出來了，對於愛情，我永遠都是消極、不思進取的。
同樣對愛情消極怠盡的還有我的同學柳青瓷。
她和劉子墨到底還是分手了。起因是她在美容院裏的一次遭遇。
那一天，她正享受著美容小姐溫柔的指法、昏昏欲睡的時候，隔壁床來了個年輕的女顧客。
這個女人大概天生就是個豪放的性格，說話的嗓門特別大，好像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咋咋呼呼地跟美容小姐聊著天，害得柳青瓷來不及見到周公就立刻精神過來。
那女人帶著一些炫耀的意思，告訴美容小姐她是隆泰的空姐，叫林楊百合。
“隆泰”兩個字立刻將柳青瓷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不想，那女人卻在閑談中說出她的男友是隆泰的飛行員劉子墨。
劉子墨！聽到這三個字，柳青瓷驚得差點從美容床上彈了起來。
不過她莫名的，又強忍著平靜下來。最終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就那麼木訥地躺在那裏，聽著隔壁床的女人在那裏繼續說著她的男友劉子墨，直到聽到那句經典的“期待下次再見”。
她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從美容院裏出來的，腦子一直是渾渾噩噩的，就那樣盲目地行走著，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開車來的。
走到十字路口，紅燈停，綠燈行。她的心卻跟黃燈一樣輾轉不明。
像很多電視劇裏的場景一樣，天空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她的心也跟著下起了雨。
雨水很快就打濕了全身，但是她卻渾然不知，依然就那樣麻木地走著。好幾次都有路人主動要給她打傘，但最後都被她麻木地推開了。突然，她發現自己好想大哭一場，但是扯破了嗓子也隻是幹嚎，眼淚卻怎麼樣也流不出來。
一會兒，她忽然覺得頭很痛很痛，拚命地拉扯著濕答答的頭發，腦袋裏卻像放電影一樣浮現著一個又一個的場景：比方說高中時期我將她的告白信交給班主任；比方說在學校後山的小樹林裏她主動提出要做劉子墨的女朋友；還比方說上次她看見劉子墨跟一個陌生女人去酒店開房；還有剛剛那個女人嘴裏的“期待下次再見”。
一時之間，仿佛經曆了前世今生。
她努力地糾結著，試圖驅散這些陰霾的往事，可是慢慢的，她的腦袋開始發懵，失去了知覺……
柳青瓷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家醫院的病房裏。床頭還趴著一位已經低頭熟睡的女孩。那女孩就是俞豐華的女朋友袁黛黛。
“我怎麼會在這裏呢？還有，你又怎麼會在這裏呢？”
袁黛黛睜著一雙動人的大眼睛問：“你不記得了嗎？昨天雨下得好大，你都沒打傘，後來大概是因為受風寒所以暈倒了，我和俞豐華正好路過，所以就將你送到了這家醫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吧？餓了吧？俞豐華給你買吃的去了。”
柳青瓷摸著頭，終於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突然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問：“劉子墨知道我在這兒嗎？”
袁黛黛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啦，昨天俞豐華就告訴他了，他緊張得要命！不過他要執行航班，今天才會回來。”
接著，她看了看手表說：“他的飛機應該10點鍾就落地的，現在10點30分，大概正往這兒趕吧。”
柳青瓷聽完，突然飛快地翻身下床，不顧袁黛黛的錯愕就要往外走。
因為她不想見到劉子墨，一刻也不想！
但是不巧，在門口正好撞到了俞豐華和劉子墨，這兩人也是剛剛在門口才碰到的。
俞豐華手裏的食物全撒到地上。劉子墨顧不得幫哥們收拾殘局而是關切地抓著女朋友的肩膀問：“親愛的，你的身體好點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柳青瓷狠狠地推開他的手，用幾近崩潰的聲音喊：“親愛的？劉子墨，你叫錯了吧？我可不是你的親愛的，你的親愛的是那個空姐林楊百合吧？”
在場的其他人都愣住了，特別是袁黛黛。“百合？你沒弄錯吧？”
柳青瓷並不回答她，而是苦澀地問劉子墨：“你難道敢說你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我……不，不是……我們其實沒有……”
柳青瓷越發的恨鐵不成鋼。“劉子墨，你是男人嗎？你敢做還不敢承認？還是因為你的這種事兒太多了所以記不起來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啊？”接著她大聲地喊出那句“期待下次再見！”
聽到那句話，劉子墨知道再也無法掩飾了。他的表情也跟女友一樣痛苦，再次很用力地抓著柳青瓷的肩膀說：“青瓷，你聽我解釋，我是真的愛你，我隻愛你一個人！那個林楊百合隻是因為我那次喝醉了，真的，沒有任何含義也不帶任何感情！相信我吧，青瓷，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愛你一個人！”
柳青瓷再一次苦笑著說：“算了吧。你讓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因為我看到你，我就會覺得是我自己在作踐我自己。”
隨即她歎了口氣說：“其實，你跟我都清楚，我們倆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聽她這麼說，劉子墨驟然崩潰了。他用拳頭使勁地往牆上一敲，嘴裏絕望地念叨：“我們一開始就是錯誤嗎？也許是吧，因為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黃河。”
“黃河？”一直站在旁邊卻插不上嘴的俞豐華和袁黛黛麵麵相覷，他們實在沒有料到麵前的這兩人不但糾結著林楊百合甚至還扯上了我。
劉子墨繼續說：“昨天飛機上的民航雜誌裏寫著一篇關於魚和水的故事。水對魚說，我愛你，因為你在我的心裏。可是，我不是那條魚，你也不是水，所以我知道我從來都沒辦法遊進你的心裏。”
兩個人痛苦地沉默了許久。末了，柳青瓷才冷冷地說：“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你大概也知道我當年被他拒絕的事情吧？我承認當年是我不好，我承認當年是因為賭氣才跟你在一起的，因為我要告訴黃河隻要我柳青瓷願意，我就能找一個同樣的飛行員。”
說到這裏，她哽咽起來。“可是你知道嗎？後來，我也想開了啊。因為我媽跟我說：時間會慢慢沉澱，有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學會放手，我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所以，漸漸的，我將自己整顆心都放在了你身上，甚至我將所有還來不及給黃河的感情全都拿了出來，我甚至還原諒你一次次的背叛……”
劉子墨立刻激動起來。“所以，我們……”
不等他說完，柳青瓷就打斷他。“所以我們分手吧，如果你還尊重我的話！雖然我也想要那種幸福，但是幸福到底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或者幸福根本就是一種虛幻的東西吧。你說魚遊不進水的心裏。其實你不知道，那是因為水不想看到這條魚遊過了一條小河還要遊過別的河水！也或者，我們倆根本都是魚，雖然隸屬同類，卻怎麼也遊不進彼此的世界！”
說完，她丟下原地痛苦的劉子墨，快步地離開了。
袁黛黛怕她出事，也緊跟了去。
6 . 疲勞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