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飛行員，拓開那視野，霞光映照你的征途。
山之巔、水之間，我看到你劃過天空的身影。
日初升、星滿天，我聽到你引擎震懾的聲音……
100多名旅客和全機組人員的生命、數億人民幣的飛機，成敗存亡在此一舉！
我堅定地告訴自己：隻要有1%的希望，我就要將飛機重新飛起來！
“哥們，我們一定要安全地回家！”我大叫了一聲，這聲“哥們”既是指的機組人員也是指的我最寶貝的飛機。
我不停地晃動著杆舵，做著修正動作和可怕的“WINDSHEAR”做著頑強的搏鬥，雙方似乎都不甘心敗在對方手下，一直就這樣僵持著……
終於又過了三四秒鍾的時間，發動機終於推力上來了，“WINDSHEAR”在勇士麵前退卻了！飛機在轟隆的渦輪聲中飛向了天空，低空複飛成功了！
“嗚呼！太棒了！”所有人都在高聲歡呼！
飛機在空中兜了一圈之後，順利降落在機場。飛機得救了，100多名旅客安然無恙！
下來以後，所有人都因為激動而熱淚盈眶。總經理帶頭鼓起了掌，掌聲長久不息地在機場上空傳響……
“黃河，好樣兒的！”
“哥們，你是最優秀的飛行員！”
“這真是個奇跡！”
麵對大家這樣的誇讚，剛剛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的我卻顯得有些感慨。
剛剛的幾秒鍾對我而言就像是過了幾年一樣。跟剛才相比，現在的我總算露出了一臉的笑容，隻因為完成了我所承擔的使命。這些使命並沒有扛在我的肩膀上，而是全都放在了我那堅硬的翅膀上。令我欣慰的是：即便這翅膀上承擔的是萬千的重量，我也能飛得起來，還能飛得更高、更遠。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老宋。因為剛剛在跟“WINDSHEAR”頑強作戰的時候，我顫抖的嘴唇裏吐出來的就是他女兒的那首《飛行員之歌》。
我到底還是不能忘記他的。一個不經意地就能想起來。
蒙住雙眼，遮住雙耳，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碰，不去聽。假裝他不曾出現在我的世界裏。那叫什麼？那叫自欺欺人。
一道銀白色的曦光仿佛在眼前閃現，記憶之門由此打開。
關於他的種種立刻都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這樣潛在的含義是什麼。
一刹那，關於他的那些記憶擊得我痛不可擋地彎下身子去。但是很快，我又堅強地站起身來。笑著對眾人說：“安全是我的責任。”
話一出口，總經理就上前送給我一個男人的擁抱。緊接著在場所有的人們都朝著我這位英雄飛行員擁了上來……
幾天以後，在老宋的家裏。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和他握手言和的模樣。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隻是我現在才想通，才頓悟。他根本不是造成我父親死亡的直接原因，他跟我一樣的不想啊。
我連真正的殺人凶手、殺死我最心愛女孩的林楊百合都可以原諒。對他，為什麼不呢？
一切的症結原來這麼簡單就能化解。
本以為那不共戴天的恨將自己的心包裹上了一層堅硬的外殼，可是誰的心不曾柔軟？誰的心又不能被融化呢？現在的我覺得釋然、輕鬆了許多。
或者我以前就曾釋然過，隻是沒有這麼徹底罷了。否則在我極力遺忘的時候，為什麼不經意地總是喜歡歎氣呢？
回想起來，在我和記憶的那些對手戲裏，雖然那些記憶綿長而又固執，但我現在才發現，隻有自己才是主角，我能主導一切！
過去的我，被仇恨遮住了飛行員犀利的眼神，因此未能看清麵前這老人剔透晶瑩的心。
所以，如今我極力地想挽回。我想我不必再遺忘了。我在心裏給他留了個小小的位置。雖然小，卻如父親一般的深刻。
父子親情化成的雨點，在我和他的臉頰上，一滴一滴，落成了汪洋。心裏的那艘大船，從此乘風破浪！
5 . 愛被喚醒
當500年一遇的日全食奇觀發生之際，我所在的成都—上海CH8988航班上的166名乘客和機組成員成了最幸運的人。
8點05分，航班開始向天空飛去，一會兒的功夫就鑽進了雲層。
這個時候從飛機舷窗向外望，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幾分鍾後，突然一大塊亮光出現在飛機機頭的右前方。飛機已經騰越在雲層之上了。旅客開始騷動起來。
“快看，太陽！”
“真的，是太陽！”
客艙裏是空前的轟動，很多旅客都齊刷刷地拿起了自備的觀測鏡，朝著太陽的方向望去。按照時間來推算，此時日全食應當處於初虧階段。果然，透過觀測鏡看到的太陽，滿圓上方有個小小的缺口。
由於成都至上海航線基本上是從正西往正東飛行，因此大部分時間，太陽都在飛機的正前方，旅客在舷窗兩側看到太陽的機會不多，隻有在飛機轉向的時候才有機會看到。因此乘務長特意走進駕駛艙向我報告：“機長，怎麼辦啊？旅客們的心情都特別的激動，他們都想親眼目睹日全食完整的過程，不知道……”
我笑了笑，然後向空管提出了申請。“您好，這裏是CH8988，請問是否可以讓我們的飛機盤旋一圈？”
經過空管部門向上級請示後，答複：“可以！”
駕駛艙裏的幾個人都開心地叫出聲來。很快我就通過機長廣播告訴大家：“旅客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接到上級的通知，我們為了讓每一位旅客都能觀賞到這難得一見的日全食，本次航班特別獲得批準盤旋一圈。”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聲線因為激動和興奮而顫抖著。
“哇，太棒了！隆泰航空萬歲！”機艙內一片歡呼雀躍。
在飛機盤旋的幾分鍾內，太陽從舷窗的左邊移動到右邊，客艙內快門聲響成一片。大家傳遞著觀測眼鏡，共同分享這大自然的勝景。
這時候，隻聽見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旅客們，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接到上級的批準，飛機被獲準再次盤旋一圈……”
“太好了！太棒了！”客艙內再次歡呼起來。
幾分鍾以後，太陽的光芒一口一口被吞噬，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再過了一會兒，天色更加暗淡……
原本被陽光照得金黃透亮的雲彩也像染上了水墨，隻有天邊還剩一抹亮光。天黑得很快。一會兒功夫，黑夜就漫天漫地地降臨了。窗外一片黑暗，透過雲朵可以看見陸地上星星點點的燈光。地麵上蜿蜒的長江還泛著黃白色的光芒。
這時候終於出現了更為壯麗的景象：太陽隻剩下黑色的一個圓，周圍一層四射的光圈，就像噴射出一圈火焰。
“哎呀，太漂亮啦！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和所有人一起歡呼。
一會兒功夫，我用廣播告知乘客“大家注意了，目前天色已經慢慢轉亮，日全食即將結束……”
果然，不出半個小時，太陽就按照和先前被吞噬的相反方向慢慢複原。從月牙狀態慢慢變大變圓……這就意味著百年一遇的日全食告一段落了！
這時候，我才記起自己居然忘記上廁所了。
“好急啊！”
等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頭等艙第一排一對年輕的情侶依偎在一起享受這日食的勝景。幸福的女生還對他的男朋友撒嬌：“親愛的，希望下一次的日食還能和你一起看。”
“如果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我一定還和你一起看！”男朋友摸了摸那小女生的額頭。
看到這一幕，我莫名其妙地落下了眼淚。眼淚讓我的視力變得模糊，仿佛眼前的這對情侶就是我和關小萌。
“小萌，要是你還在，要是能和你一起看日食……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了，為什麼還會奢望呢？”
我苦笑著對自己言語。這時候，一個女人走過來，遞給我一張紙巾。“別難過了。”
我恍惚中以為是關小萌在說話，於是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手，緊緊的。才發現那人竟是柳青瓷。她怎麼也飛這班？
柳青瓷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瑩白的耳垂慢慢地變成了粉紅色。她羞澀地笑說：“黃河，你好啊。”
我尷尬地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不過你是不是該放開我的手呢？”
我這才醒過神來，更覺得窘到不行。放開她的手後，臉跟對方一樣紅。
“我回駕駛艙了，你……嗯，我很高興跟你一起看日食。”
“我也一樣。”
兩人都很尷尬，於是我逃一樣地回到了駕駛艙。
回到機長的位置上，我還在回想剛才的情形。我還是第一次這般感受柳青瓷手心的溫度，不知怎麼的，內心突然有了一些悸動，還是那種相當熟悉的悸動。
那樣的悸動，柳青瓷說她也感受到了。
當天晚上，她吃過晚飯以後，漫不經心地散著步。
她也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事兒，想起了我抓著她的手時的情景……漸漸的，她的思緒完全打開，又回想起了許多往事。枝枝蔓蔓都是我！
等她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才發現已經走得很遠了。正準備打輛車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脖子上的四葉草項鏈不見了。
“老天！”
她瘋了一樣地往回找，沒找到項鏈卻碰到了打劫的歹徒。
兩個一高一矮的男青年，手上晃著水果刀。
“喲，美女啊，主動把錢包掏出來吧，要不然老子刮花你的臉。”其中那個高個子表情凶狠地威脅她。
“救命，救命啊！”
“再喊老子殺了你！”
柳青瓷閉上嘴，嚇得有點想哭，但是她忍住了。她在掙紮要不要把錢包交出去。但是又想：交出去沒準這兩歹徒還是不放過她，萬一再來個滅口……她不敢往下想了。
於是，她決定智取。她故意轉移話題，詢問那個看起來稍微不那麼凶的矮個子男青年：“小靚仔，你多大了，你們看起來是第一次幹這個吧。”
對方還真像是第一次幹這個，傻嗬嗬地撓了撓頭。“我今年23了，嘿嘿。比你大吧？”
凶狠的高個子很不耐煩地拍了一下矮個子的頭。
“少他媽唧唧歪歪的，給老子把錢交出來，要不老子廢了你。”說著就把刀指向她，嚇得她直往後退。
她隻得趕緊掏出錢包，翻開錢包還一臉真誠地說：“我這裏隻有四百塊錢，不好意思啊，因為上個禮拜逛街買衣服花了1000多塊，今天早上又交了1000塊的房租和水電費，要不然肯定能給你們多拿2000塊，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們才掙這麼一丁點。”
高個子一把奪過錢包，抽出裏麵的現金。“算你這個娘們還有點識相。”隨後掏出裏麵的銀行卡繼續逼問：“這裏麵有錢嗎？密碼趕緊告訴老子！”
“大哥，你看啊，今天是27號，月底了。您看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我是月光族，要不怎麼會不坐出租車還摸黑走路回家呢？裏麵的的確確，確確實實，實實在在就76塊4毛2，還不夠付你們去銀行的交通費呢。我勸你們別取了，因為我肯定是嚇得不敢報警了，但是銀行有攝像頭啊，為了這麼一丁點錢再把自己弄進去，我都替你們不值，您說是嗎？”柳青瓷此時真是很佩服自己唐僧一般的口才。
那個看著和善點的矮個子也說：“大哥，她說的有道理啊，要不就算了。”
高個子瞪了他一眼，還是沒有罷休。“少他媽的跟老子在這兒玩攻心計，老子不吃這一套，趕緊跟老子說密碼！”
這時候，柳青瓷突然發現這兩歹徒說話的口音有點像東山縣那邊的。因為上次跟袁黛黛一起吃飯的時候正好碰到過那個東山縣的杜青山，還聽他講過一些東山縣的事情。於是計上心頭。
“大哥，你們倆也是東山縣的吧？”
矮個子欣喜地回答：“是哦，你怎麼知道呢，難道你也是？”
柳青瓷使勁點點頭。“我們是老鄉，我也是東山人，我老家就住在青山度假村旁邊的村子。”
高個子疑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說的千真萬確！我以前還在青山度假村的人工麻將室給人洗過牌呢！咱們東山縣的規矩是打麻將之前先拜麻將神，你說對吧？我夫家的小叔子現在還在給那叫杜青山的年輕老板開車呢！”
見那兩人沉默不語，她接著擺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問：“大哥，你們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兒了？要不然，我絕對不相信我們東山縣老鄉會幹這個。要有困難盡管吱聲，大家都是同鄉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在外麵能碰到老鄉那是老天爺給的緣分。要不這樣，這裏的錢你先拿著，我下個月9號就會發工資，用不了幾天了。你要相信我這個老鄉的話就給我留個聯係方式，我到時候把錢給你送過去，鄉裏鄉親的用不著跟我客氣！”
矮個子像是感動得要哭了，那個高個子似乎也有點被說動了，慢慢地往回收刀子。
這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一個男人大喊：“你們幹什麼？”
兩個歹徒嚇得拔腿就跑。因為錢包掉到地上，高個子又回來撿。於是先前叫喊的男人跟他廝打起來。
柳青瓷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出那人，竟然是我。
“黃河。”
本來我是占了上風的，我差一點就要掰開高個子歹徒的刀。但是這時候，矮個子歹徒回來了，趁機製服了柳青瓷並將明晃晃的刀指向她。然後對我威脅地咆哮：“放開我哥，你別過來。你他媽的要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我沒辦法，隻好放開高個子。
“黃河……”
正在這時，柳青瓷顫抖地叫了一聲，結果卻抵觸了歹徒那繃緊的神經。凶殘的歹徒用刀在她細嫩的脖頸上劃出了一條帶血的弧線。
“王八蛋！”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衝上前去奪那禽獸的刀，掙紮之中，總算是讓柳青瓷逃離了凶手的魔掌。
“警察來了！”不遠處有人喊。
高個子歹徒見勢不妙，拔腿正要跑的時候卻被我撲倒在地。我拚著命要奪去他手裏的刀，卻在一番糾纏之中，看見矮個子將一把長約20厘米的刀深深地捅進了自己的肚子。
“啊！”
我看著肚子上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又看了一眼柳青瓷那哭泣的眼眸，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大結局：教員
“隆泰2501，請求起飛。”
“隆泰2501，地麵淨風，跑道07，可以起飛。”
“50海裏……穩定。”
“速度80……速度100……V1，抬輪。”
輕輕拉動操縱杆，伴著引擎的轟鳴，迎著金色的朝陽，銀白的波音737型飛機又帶著機艙裏的人們駛向湛藍的天空。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一位十分年輕的小飛對坐在左邊的教員說：“黃教員，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聽說您連著好幾年都是“飛仙”。今天真幸運能和您飛，您可要多教教我哦！”
“嗬嗬！年輕人的嘴就是甜啊。不過這樣很好啊，不像我當觀察員的時候，傻兮兮的，連話都不敢多說。”
“您當觀察員，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是啊，七年多了……”
看著窗外飄過的朵朵白雲，我的思緒飄到了七年前：那時的歲月自是靜好，當時的我還隻是一個最低級別的觀察員，和好哥們劉子墨、俞豐華一樣對飛行充滿著好奇和向往。一樣的躊躇滿誌、一樣的誌向藍天！記得當時的我還曾經感慨萬千的承諾：等到我飛完此生最後一個航班、脫掉飛行員製服退休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自豪地告訴自己：我這一生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功績，唯有一生安全！
都說光陰荏苒，真的一點兒也不假！時間過得好快啊，仿佛是一會兒的功夫，今天的黃河就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而又優秀的教員了。
這時，我又想起了老宋小女兒的那首《飛行員》的詩，在心裏默念了起來：
昨日，我渴望做雄鷹，翱翔天際，與白雲相擁。
今朝，我抖掣著翅膀，向天飛舞，為搏擊長空。
啊，飛行員，放開那神翼，藍天將是你的淨土。
啊，飛行員，拓開那視野，霞光映照你的征途……
念到“征途”兩個字的時候，我會心地笑了笑。三天前，就在隆泰航空公司正式下文任命我為波音737型飛行教員時，總飛行師就曾拍著我的肩膀說，做教員絕不意味著你的飛行生涯到達了頂點，而是告誡你，新的征途已然開始。
新的征途，也意味著新興的起點。於是我和所有新興的教員一起對著飛機，對著領導，也對著自己宣誓：保證一如既往地將所有的熱情投入到飛行當中去，認真做好每一次的飛行準備，安全、負責地完成每一次的航班生產任務。無論飛機、天氣情況多麼複雜，永遠不厭不煩；無論航線條件多麼艱苦，永遠不挑不揀；無論遇到什麼險情，永遠不離不棄！保證用一生的安全來詮釋飛行員這個偉大而又神聖的職業。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的內心澎湃，連雙手都因為激動而握成了拳頭。
“今天俞豐華教員的孩子擺滿月酒，希望咱不要晚點才好。”觀察員的一句閑話打斷了我的思路。
“哦，是啊！”我緩過神來，喜笑顏開地說：“俞豐華那臭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生了龍鳳胎。”
“俞豐華教員生的是龍鳳胎嗎？他和黛黛師姐還真是厲害啊，太讓人羨慕了！”
“誰說不是呢？劉子墨教員還說那小子祖上一定是聖人、積了天大的公德才會有今天這樣好的回報。”
“那真是要好好地恭喜他了。順便問一下，您和嫂子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呢？”小飛好奇地問。
“我是沒這個福氣了。”
小飛一陣納悶。“難道您沒有女朋友嗎？”
“我啊，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地回應。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不知道？好像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裏是否還會有溫情。
這時候，我回憶起了遇刺的那一次……
那天是因為媽媽要來深圳，興奮的我決定去城中村的菜場裏買幾條媽媽最喜歡吃的醃黃花魚。就在回來的路上，竟然撿到了一條項鏈。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直戴在柳青瓷脖子上的、我送給她的“四葉草”。
在記憶中，如果說與她的前半個輪回裏，留存的是那封表白信的話。那麼與她的後半個輪回裏，隻怕就是這個“四葉草”了。
正在感慨這是否是命運的安排時，竟聽到不遠處她聲嘶力竭的救命聲。
在被歹徒刺傷、送往醫院之後，我幾度因為疲累想睡死過去，卻被一個女人的呼喊聲驚醒。
“黃河，求求你，別死，別離開我……”
那聲音不是青瓷的又是誰的呢？
本來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關小萌以外，再也沒有人能走進我的心底。可是我突然發現，或者我的心裏早就有了一個人。
我想起了關小萌臨死的那句話，她說：“黃河哥哥，我希望你們……”
這個“你們”應該是指的我和柳青瓷吧。小萌啊小萌，她是那樣的善良，到死也希望我能夠幸福。
可這幸福，真的是指柳青瓷嗎？
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真在燈火闌珊處？
我又想起了高中時期，那封柳青瓷寫給我的告白信。因為太深刻，它並沒有流失在無情的記憶裏。
記得當時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我的內心也曾有過悸動。可是那時候，愛情對於我就像是一件太貴的名牌，買還是不買，我曾考慮了很久。就因為太昂貴，我害怕自己負擔不起，但是又怕自己從此錯過。
信後來不知怎麼的被夾進了作業本，最後到了班主任手裏。我現在才回想起來，那作業本好像是劉子墨替我交的。
不過無所謂了。如若不是那樣，我也許就碰不到關小萌了。殘酷的現實。往往更容易成就童話般的美滿。不是嗎？
一本書上說，給我愛的那個人，永遠會在我的身邊。是這樣的嗎？
我有些迷茫，於是我問自己，我和她之間還會有磁場，還會產生共振嗎？
“不知道。”我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