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融風暴(2 / 3)

津滬電報總局下設紫竹林、大沽口、濟寧、清江浦、鎮江、蘇州、上海七處分局。鄭觀應負責南線,地方官畏懼李鴻章,不敢設阻。唯獨敷設跨長江電線受到左宗棠的阻撓,李鴻章比左宗棠還惱火,請總理大臣出麵向左宗棠施壓。左宗棠不得不妥協,然而窩囊氣憋在肚裏實在太難受。你不準架設陸線,我就搞水線!左宗棠決定先斬後奏,敷設江寧至上海的長江水線,秘密指使胡雪岩籌辦。若獲成功,左宗棠再延長水線,貫通蘇、皖、贛、湘、鄂五省。

胡雪岩與盛宣懷大鬥法。胡雪岩派人進盛宣懷辦的上海電報學堂做學員,盜出電報密碼。盛宣懷買通提供電報器材的洋商,向胡雪岩提供劣質電線。胡雪岩指揮洋員帶工人敷設水線,洋員發現電線質量太次,聲稱不能用,工程被迫停工。盛宣懷迅速把南洋擅敷水線、靡費官款的消息稟報李鴻章。李鴻章上彈劾折,徹底打消了左宗棠和胡雪岩經營電報的夢想。

弄不成電報,我做生絲生意,總跟你盛宣懷無關吧?

一八八二年蠶絲歉收近三成。胡雪岩看到了無限的商機:隻要壟斷了生絲,繅絲廠想要開工,就得找胡大人買絲;洋鬼子想出口生絲,也得點頭哈腰求胡大人。中國的土法繅絲質量較次,胡雪岩掛帥開辦上海蠶絲廠,大量收購蠶繭繅絲,囤積居奇,囤積的生絲超過上海生絲全年交易量的三分之二。胡雪岩發誓打破洋商壟斷中國生絲出口,動員國內絲商搞價格聯盟,逼迫洋商提高生絲收購價。果不其然,歐美的生絲出口商不得不提價買中國的生絲。

人算不如天算。意大利蠶絲豐產,國際市場絲價下跌。胡雪岩自恃財力雄厚,繼續囤積惜售。胡雪岩融資非常方便。在左帥的鼎助下,阜康成為江南最大的金融寡頭。阜康總號設在上海,在江南各埠均有分號。胡雪岩把阜康存戶的銀子直接貸給他囤積生絲。盡管前有金嘉記等大絲棧破產。胡雪岩還在堅持,他有一萬五千包存貨,壓死了六百萬兩銀子。

盛宣懷有不少絲商朋友。盛宣懷提醒他們,你們還跟胡雪岩捆綁在行將沉沒的破船,唯有傾家蕩產一條路。於是有人率先斬倉出逃,絲價一瀉千裏,囤積大戶胡雪岩損失慘重。

雪上加霜,洋鬼子在這個時候乘機搗亂。

一八八二年法國發動侵越戰爭。越南自古是中國的藩屬,藩屬有難,天朝哪有不幫之理?中國將軍劉永福的黑旗軍同法夷交戰。戰事幾經反複,把中國拖了進去。法國軍艦駛抵上海吳淞口,揚言進攻江南製造局。上海人心惶惶,市景驟然蕭條,貿易基本停頓,金融業危機四伏。

五年前胡雪岩為左帥采辦軍火向彙豐銀行借了六百五十萬兩,七年期限,每半年還一次。一八八三年開春後中法戰爭一觸即發,左宗棠加強海防,胡雪岩又向彙豐銀行借了四百萬兩。這兩筆債務均由南方各省關稅、厘金、鹽捐、協餉擔保償還。是年秋季,胡雪岩按協議必須向以彙豐為首的放貸銀團還款八十萬兩。胡雪岩當然不會自掏腰包還洋債,由各省充當冤大頭。因此,雖然有朝廷諭令,要想各省把銀子如期彙來,胡雪岩仍需用乞討的口氣去催促。

盛宣懷抓住時機再度出手。

盛宣懷心想:你還會盜走我的電報密碼?阻撓津滬電報線架設?我就用電報叫你呼天不應。胡雪岩在上海向各省發電報催促應付的洋債錢款,盛宣懷毫不客氣暫時扣壓電報。胡雪岩見各省無錢彙來,還以為上海戰局緊張,各省擔心銀子落到法夷手中。於是從他的阜康錢莊挪動銀子應急,支付洋債。

盛宣懷派人放風,說胡雪岩財務狀況如何糟糕。本來就如驚弓之鳥的存戶紛紛到阜康提取銀子,引發上海的擠兌風潮。擠兌風潮是錢莊老板最為恐懼的災禍,因為你吸存後必須放貸方可贏利,庫存銀再雄厚,也經不起存戶蜂擁而至提款。各地阜康庫銀告罄,胡氏商業帝國搖搖欲墜。

軍機大臣兼兩江總督的左宗棠從京師趕回南京。胡雪岩向左帥訴苦,左宗棠拍桌子罵盛宣懷這小子太不仁義。

原來是年六月,李鴻章奏準盛宣懷署理津海關道。津海關道,除管海關事務外,還兼管外交及洋務產業。盛宣懷走馬上任時,他的電報事業有長足的發展,從北到南的電報線都歸他包攬。閩粵電線急需資金購買,盛宣懷便把津海關控製的金州礦款十餘萬兩拿去應急。監察禦史發現後上折彈劾盛宣懷。朝廷交部議,部議盛宣懷“辦理含混,鋪張失實,科以降級調用處分”。按理左宗棠應落井下石,然而李鴻章在福州船政大臣一事上,讓了左宗棠一步。李鴻章未設障礙,左宗棠奏準淮係官員黎兆棠開缺,改為楚係官員張夢元擔任。作為回報,左宗棠奏保“盛宣懷才堪大用,乃再請查明妥議”。 李鴻章、曾國荃奉命複查,為盛宣懷辯解。朝廷收回成命,盛宣懷降二級留任——總算保住了津海關道的位置。

左宗棠揚言跟盛宣懷這小子秋後算賬。盛宣懷跟胡雪岩過不去,是奉李鴻章的旨意。李鴻章心明肚知,以左宗棠的崇高威望,湘係官僚迅速向他靠攏,終有一天會遏製北洋的勢力向南洋發展。幹掉胡雪岩,就等於除掉左宗棠的財神爺。

左宗棠非常擔心胡雪岩就此倒下,不遺餘力幫胡雪岩渡難關。胡雪岩這時候最需要的是錢,而左宗棠隻有權,他們長達二十餘年的蜜月,正是建立在權錢交易的基礎上。麵對陷於絕境的胡雪岩,左宗棠能幫的還隻是權。他利用軍機大臣的影響力,勸阻朝廷和地方法辦胡雪岩。胡雪岩擁官銜,若按朝廷懲貪條例,光憑貪墨貸款利息差價百餘萬兩這一條,胡雪岩長十個腦袋都不夠殺。

李鴻章推倒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下麵的事情別人會替他做。京師和地方官員紛紛上折子彈劾胡雪岩,胡雪岩被革去官銜,接受查辦。昔日在上海呼風喚雨的商界大鱷胡雪岩,軟禁在家中,惶惶不可終日。

金融風暴引發的商人破產案難以計數。覆巢之下無完卵,徐潤是倒下的第二位上海巨富。

徐潤破產

招商局整頓局務,推行承包製。承包製革除了許多痼疾,但也帶來新問題。原先局辦局員隻能在業餘兼顧家族生意,實行承包製後,總局分局追求的是指標定額,是否在崗不再成為考核標準。一些本來就沒有放棄家族生意的局辦局員,紛紛公開兼做生意,徐潤是其中成效最大的一位。

徐潤曾是上海最大的出口茶供應商。十九世紀中葉,英國植物學家福均在中國南方考察茶葉種植加工,將優良茶種及茶工引進印度。受印度茶的衝突,中國茶出口銳減。一八八二年,徐潤停止經營茶葉,加大對租界房地產的投資。據徐潤晚年撰寫的《徐愚齋自敘年譜》,他在一八八三年十月投資如下:

房地產二百二十三萬六千兩;股票一百二十七萬五千兩;當鋪附股八家三十四萬九千兩;本金總計三百八十六萬兩。

徐潤的股票投資細項:輪船招商局四十八萬兩、仁和濟和保險十五萬兩、開平煤礦十五萬兩、貴池煤礦十萬兩、金州煤礦五萬兩、三山銀礦六萬兩、平泉銅礦六萬兩、鶴峰銅礦一萬兩、繅絲廠二萬五千兩、織布局五萬兩、塘沽耕局(開平礦務局附屬農場)三萬兩、造紙局二萬兩、玻璃公司三萬兩、牛奶公司三萬兩、香港利運糖局三萬兩。上述股票投資,約有十萬兩投資民辦實業,其餘均投資官辦實業。

徐潤是對官辦實業籌資貢獻最大的商人。當然徐潤的初衷並非力挺官局,他是個投資商,當時是投資熱,他賭的是股票看漲。相比之下,他投資額最大的是上海的房地產,上海房地產的總趨勢是漲,漲勢越來越瘋狂。到一八八三年股市房市崩潰前,徐潤在租界華界囤積了三千二百二十畝地皮,開發三百二十畝,建有洋房五十多幢、其他類型房屋二千多間,每年收租十二萬餘兩。徐潤在房市股市投資總額是三百八十六萬兩,若按崩潰前的高峰價,他的資產市值達千萬兩以上。

浙商巨富胡雪岩究竟有多富,都是後人憑空分析出的結果,數字相距甚大。由於沒有原始檔案,任何結論都缺乏權威性。尤其是小說家,往往忽略資產負債率。胡雪岩即使挪用阜康錢莊的錢,也是負債。徐潤的負債有詳細記載,數字精確到個位數。金融風暴發生前,他借款二百五十二萬兩,占投資總額的百分之六十五點三。當然,徐潤的資產還包括攬載行、錢莊、徐園、愚園,以及在招商局的款項。估計總額在百萬兩以上。

金融風暴由阜康錢莊擠兌風潮引發。徐潤跟大多數商人一樣,以為僅僅是胡雪岩一家的事情。胡雪岩急忙出售房地產救急,由於地段理想,價格較為便宜,徐潤頭腦發熱還買下一幢花園洋房。總價一萬兩,徐潤出九千,小杏子拿出畢生的積蓄一千兩。徐潤帶小杏子去四馬路看房,笑著問小杏子:“杏子,這幢洋房,是以後留給徐某金屋藏嬌?還是捂些日子,我們趁房價漲高時手出,一道分紅呢?”小杏子嬌羞道:“我不準你金屋藏嬌,你心裏有小杏子,就常來雅樂苑聽我彈唱。你是做地產的,贏了錢,我們連本帶利再買再賣。如此循環,等我的一千兩滾到足夠買一幢房,我就買下留自己住。”

殊不知,胡雪岩出售房產是房市崩潰的一個訊號。等徐潤醒悟時,一切都不可挽回!

沒有唐胥鐵路,就沒有後來的津唐鐵路,沒有中國鐵路公司。唐胥鐵路的修築和營運成功,為中國人自建自營鐵路提供了樣板,也鍛煉了一批鐵路經營管理人才和技術人才,詹天佑曾參與津唐鐵路的後期修築。圖為西式風格的天津老火車西站。

阜康錢莊的擠兌風潮迅速向其他錢莊蔓延,斥資給錢莊的山西票號和外國銀行大為恐慌,為求自保采取一致行動,停止拆借,撤出在錢莊的資本。錢莊應付擠兌的有效辦法,就是依靠洋號票號注水。屋漏偏遭連夜雨,洋號票號不但不注水,還要抽水,這對錢莊的打擊可想而知。

錢莊唯有自救,自救的慣用手法就是拋售抵押資產套現,導致股價房價狂瀉。不止是錢莊拋售房產股票,投資商也紛紛加入拋售的行列。

錢莊逃生還有最後一招,逼借款人還款。本來還款有契約期限,錢莊提前收回借款,必須犧牲利息,還要加罰。錢莊這樣做,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借款的投資商哪裏還得清銀債,資產大幅縮水,房價較高峰時攔腰砍去一半,還在往下跌。股價跌得更慘,徐潤在自敘中談風暴後的股價:“當時輪股跌到三四十兩,保險跌至二十七八兩,開平跌至二十九兩,其餘銅礦等各種股票更不可問。”

徐潤步胡雪岩後塵,在風暴中應聲倒下。

翻開《申報》,每天充斥著噩耗。錢莊無法應付擠兌,不得不向商號“一律催收”,其勢“急如星火”,致使“滬上商局大震,凡往來莊款者皆岌岌可危,雖有物可抵,有本可償,而提現不能,錢莊之逼一如倒帳。”不少錢莊“現錢已罄,無以應票,司事人等皆由後院垣遁逃”。存戶入店後發現空無一人,“遂將店內所有抄掠一空”。錢莊、存款人、借款人此時皆“叫天不靈,呼地不應,山窮水盡,孤立無援,生死隨命”。

這是中國首次近代意義的金融危機。上海如臨世界末日,人們陷入極度的恐慌中。每天都有自殺或遁逃的消息傳出。徐潤怕錢莊逼債傷害家人,叫家人乘夜班輪船回香山老家避風。他不能走,他得留下拋售資產還債,還得主持陷入新危機的招商局。徐潤拉鄭觀應去雅樂苑,鄭觀應此時也焦頭爛額,沒有心事去聽曲。徐潤沮喪道:“你陪我去最後一回。倘若局麵有轉機,我娶了小杏子,你想請她侍奉茶水為你彈唱都沒機會。倘若沒有轉機,我就得辜負小杏子一輩子。”

徐潤拽鄭觀應來到雅樂苑,兩人強打笑顏,把胡雪岩破產當笑話來談,說他以前如何四八威風,時今如喪家之犬,整天躲在深院抱著妻妾以淚洗麵。

小杏子為客人沏茶,惴惴不安問道:“徐哥鄭哥,外麵都說市麵不好,對你們不會有影響吧?”

徐潤樂嗬嗬道:“小有損失,股票跌了,總會漲上去。輪船股、開平股都有實實在在的業績支撐。你不信,去看《申報》,華資股票,就這兩隻股價最高。”

“雨之兄所言極是。”鄭觀應擠出非笑似哭的笑容,“倘若十年前胡雪岩入股輪船局,抱住李傅相的大腿就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他走錯了廟門,拜左宗棠這尊泥菩薩。”

鄭觀應向小杏子敘說胡雪岩與左宗棠唇亡齒寒的關係。徐潤怕鄭觀應言多必失,大口吞著茶水笑道:“小杏子,我跟正翔向你通報一個好消息,我們合夥買的洋房今天出手啦,賣出一萬一千兩好價錢!”

小杏子俏麗的臉蛋露出狐疑:“不是說房子掉價,經紀行裏淨是賣房的,沒有買房的?”

“哈!”鄭觀應手舞足蹈,用誇張的口氣說道:“我碰到一個剛下船,想來上海辦洋行的花旗佬。花旗佬開采洋油發了財,洋銀多得嫌燙手,隻要東西好,他絕不討價還價。我說一萬一千兩,他連聲高喊OK。我把你徐哥叫來,一手交房契,一手交現銀。”

徐潤拿出兩張銀票:“小杏子,你投資一千兩,如今市道不好,小有盈利也算是圓滿了。一千一百銀票你好生收好。”徐潤說著朝鄭觀應眨眼,鄭觀應站起來:“雨之兄,小弟沒賺你的傭金,你說事成帶我去醉花陰喝花酒。”小杏子接過銀票睖睜著,還沒明白怎回事,徐潤和鄭觀應急遑遑走得不見人影。

“小杏子,小杏子。”玉玲兒在廂房裏叫道。

玉玲兒身杯六甲,呆在廂房裏保胎,白淨如脂的臉色顯得蒼白,她看著神思恍惚的小杏子:“姐在廂房裏什麼都聽到了,我覺得不太對頭。”

小杏子亮著鴉黑的眼睛,疑疑惑惑道:“我也這麼覺得。他們曲子都沒聽,才喝了一道茶,就像躲債似的逃走。”

“你還是去看徐大哥,不要去醉花陰找他們,他們沒心事喝花酒。你去徐園。倘若覺得情況不對勁,你就陪著他。”

“玉玲姐你呢?”小杏子愣愣地看著玉玲兒。

“有黃嫂照顧我,嘉英姐還會時常來看我。”玉玲兒寬心地笑道:“我不是生病,是想等景星哥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景星哥會有事嗎?”

“他不會有事。他的錢都投到了招商局和開平礦,這都是李中堂關照的官局。有景星哥雨之哥兩個大能人打理,就像適才雨之哥說的,都有實實在在的業績支撐。”

秋夜的風有些涼,天穹透出湖水般的碧藍,星光稀疏,殘月寂寥地懸在天邊。小杏子披了一襲風衣,乘轎來到山東路的徐園。徐夫人陳氏曾邀請玉玲兒和小杏子去徐園做客。在小杏子的印象中,大概算上海最好的中西合璧的宅園。徐大哥的原配在香山老家,住在徐園的是二夫人和三夫人,三夫人梁氏信佛,成天呆在小佛堂念經。二夫人陳秋菊是江蘇鎮江人,跟唐夫人沈嘉英最要好,二人常來雅樂苑聽曲。小杏子印象最深的,是徐園的自來火燈,大客廳一盞,花園還有一盞。照得整個徐園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小杏子下了轎,傻了眼,徐園黑燈瞎火,冷冷清清。大門仍舊懸掛著大紅燈籠,沒有點上燭火,燈籠在夜風中寂寞地飄動。稍遠外傳來秋蟲的泣聲鳴叫,叫得夜天一片淒惶。小杏子敲了許久門,一個駝背的老仆人吱呀呀地開了一線門。他認出小杏子,含著濃痰說:“妹子,大老爺在書房,你快去看他吧。”

小杏子跟著老仆人在黑暗中走,問道:“怎麼不點燈,自來火燈繳了年費。”

“妹子,你還不知道大老爺出事了吧?萬貫家產都打了水漂,錢莊的人像閻羅王逼債。”

“家人呢?夫人少爺小姐,還有一大群傭人。”小杏子穿過大客廳,感覺不到人的氣息,跟昔日的熱鬧情景截然不同。

“都回香山老家避風了。”老仆人的聲音像在哭泣。

書房裏僅亮著綠豆大的油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嗆鼻而帶有幾分怪香的氣味。小杏子熟悉這種氣味,醉花陰也有姐妹抽大煙,最後抽得變賣首飾,人變得黃皮寡瘦。小杏子掀開門簾,煙塵中一張失魂落魄的臉若隱若現。小杏子衝了過去,拔掉銜在徐潤嘴裏煙槍:“徐大哥,你別這樣!一切都會過去的,眼下市麵的亂局,就像夏日的暴風雨,來的時候嚇人,轉眼就會雨過天晴。”

徐潤萬念俱灰,斜躺在搖椅上,聲音顫栗:“我完了,徐潤完了,傾家蕩產,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