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冬日梅花開了,配著白雪,這裏定是一處讓人過目不忘的美景。
高辛玖澤下了馬,看見茅屋裏亮著燭光,想了想,一笑。
才到門邊就聽見屋裏傳來了琴聲。
高辛玖澤聽見那支曲子,眼前浮現出一個女子的一顰一笑,她低頭撫琴的每一個動作,她說笑時的眉眼……
“既然大老遠來了,怎麼不進來?還要我請你不成?”
高辛玖澤回過神,推門而入。
凡微衣坐在屋內的榻上,身前擺著一架琴,還有幾罐酒。
“聽聞中容大王子忙於夫妻恩愛,怎麼有空來荒郊野嶺買醉?”凡微衣臉上帶著嘲弄的笑意,說話絲毫不留情,手指間依舊不停。
高辛玖澤並不在意,還一副習慣的樣子坐下,笑說,“盟主不也是遠道而來嗎?”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
高辛玖澤提起酒罐,拔開了,猛地灌了幾口,重重歎口氣,又猛地灌了幾口。
周而複始,直到他把這一灌酒都喝完,凡微衣的琴聲也恰好停了。
“有的東西如同一壇沉酒,一飲而盡往往會爛醉如泥,若是慢品,才能知道其中奧妙,滋味獨好。”凡微衣笑著說。
高辛玖澤嗤笑起來,扔掉了酒罐,說道,“東方未明兄弟,此話差矣。我釀的香如故慢品自有其滋味,一飲而盡,也不見得嚐不出好滋味。”
高辛玖澤口中的“東方未明”四個字,一出口,凡微衣微微一怔。
兩人都互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那是許多年前。
凡微衣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每每練武枯燥時,都會煩躁不安。他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生活,不喜歡舞刀弄劍,可良褚地隱派的重任早晚會落在他肩上,所以他不得不。
他隻要遇上了武學上的不順心之事,就快馬加鞭跑出良褚發泄一通。
有一日,他的馬不知受了什麼驚嚇,一路狂奔,將他帶著來到了這片屬於中容的土地上。
那是一個冬末春初,學還未化盡,梅也還在枝頭。這十裏的梅花林的美景,將他驚住了。
他花了兩天兩夜,在此建了一座茅屋。
茅屋建成,他進屋,卻看著裏麵空蕩蕩的,一時間,想起了自己的家。
家裏有爹爹,有娘親,他們在等自己回家。
凡微衣立即要走,卻遇上了倒春寒,一場大雪忽的席卷了中容國。
無奈之下,凡微衣留了下來。
半夜裏,外麵漫天飛雪,門響了。
進來了一個白衣少年,他戴著一個墨色的鬥笠,上麵落滿了白雪,襯著他的白衣,越發讓人看了不忍靠近。
“這位兄弟,大雪封山,我途經此處,不知可能借宿一宿?”
凡微衣看他不像是歹人,點頭說,“請便。”
那白衣少年與自己年紀相仿,長相頗為清秀俊朗,看他舉手投足間猜得出定是出身名門。可白衣已經髒了,濺滿了泥土,不堪入目。
因為白的幹淨,所以肮髒越發清楚。
白衣少年好似感覺到了凡微衣的心思,微微有些愧色說道,“不知兄弟可能借一套衣衫?”
凡微衣正巧帶了衣衫,點頭說,“好。”
那少年換上,一身布衣穿在身上,卻依舊掩不住貴氣。白衣少年笑的很開心,低著頭打量了半晌布衣。
“荒山野嶺,粗茶淡飯了此一生,兄弟將就將就吧。”凡微衣以為他看不上這布衣,說道。
白衣少年卻爽朗一笑,“兄弟說笑了,這白衣看著好看,穿久了,卻也讓人厭煩。在下東方未白,中容國人。十分感激兄弟的恩情,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東方未白?
凡微衣猜測應該是假名,笑著答,“巧了,在下東方未明。”